熄燈不知多久了。
夜色蠻深的,能看到遠處深藍色的天空中有飄渺的雲有去無回。
“林夕繁。”俞歸絮喚了一聲。
沒得到任何回音。
他又細細聽了一會兒上邊平緩的呼吸聲,慢慢翻身站起來。
眼睛早就适應了黑暗,也能借着月光模模糊糊看清熟睡中人的眉目。
他知道林夕繁睡眠深,稍微大點的動靜也吵不醒他。
所以他看了好一會,直到他之前凝視過的那片雲徹底消失在天邊。
林夕繁眉毛不适地動了一下,像是被夢境驚擾。
俞歸絮擡手遮上心上人的眼睛,很輕,很小心。
能感受到對方睫毛抵在手心。
他沒再多等,将一個真心的吻落在手背上。
他忍不住的。
月亮看到了,請不要告密。
*
很黑。
但他卻能清晰地看見自己的掌紋。
面前有一扇門,紅橡木的。
林夕繁推開房門,動作很輕,鬓側冒汗。
有一個人在他隻腳踏進房的那一刻,用力攥緊了他的手腕。
拽得霸道,不容抗拒。
他鑽進一個滾燙的懷抱,很燙,像吸入火山口的熱浪。
林夕繁被逼到牆角,冰涼的。卻沒有掙紮,反而一隻手攀上對方的頸側,摸到突出的那個結,小幅度上下滾動。
自己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勾着對方的脖子一點點湊近。
他眼睛微眯,在氤氲裡享受着不規則心跳。
鬓角那一顆汗珠滾落在紅色的地毯。
床墊很軟,陷進去,間接承受陣陣進攻。
掌心被人緊緊扣着,他極度依賴地捏緊又松開。
“草。”
林夕繁倏地睜眼。
天花闆是藍黑色的,天色昏昏黑。
和夢裡不一樣的黑。
他動了一下身子,感覺到後背黏了一層薄汗。
眼睛緩緩一開一合,呆滞着甚至不敢回味自己昨夜做了怎樣一個荒唐的夢。
在朦胧的、昏黃的光影勾勒下,隻能看見淩駕于自己之上的人一個淺淺的輪廓,但是他卻有一個極為清晰的認知——這人是俞歸絮。
荒謬。
睡前,他對俞歸絮說,道歉一直道到蠟燭燒盡。
夢裡,俞歸絮也對他說,一直到蠟燭燒盡,隻不過換了個動詞。
現在,燒的不是蠟燭,燒的是他的cpu。
昨晚進房間前,覺得房裡太久沒通氣開了很久的窗戶,結果睡前關窗時沒關緊,透過窗縫看外邊的天色隐隐亮起。
林夕繁終于緩過來,掀開被子,從床沿探出頭。
抽屜式上下鋪,他和俞歸絮睡的同一方向,林夕繁往下看就能看到對方的睡顔。
俞歸絮睡覺安穩,被子蓋得整整齊齊。
他輕手輕腳地下床,把窗戶關緊。
套上一件外套,擡腳走上陽台。
得吹吹他發熱的腦袋。
都說一日之計在于晨,刷幾個英語單詞吧。
林夕繁表情還有點呆,手往口袋裡一揣,才想起來,剛剛自己爬得利索,根本沒順上手機。
他又愣神一會,腦子裡反複糾結,終于小偷一樣重新鑽進房間。
“?怎麼了?”俞歸絮套着件毛衣坐在床沿,翻着手機,聽見他的動靜擡起頭來,面部閃過疑惑。
“我、我手機沒拿。”林夕繁咽了咽。
俞歸絮站起來往上鋪一伸就摸到了他的手機,走近拿給他,問:“你在陽台幹什麼?”
“我?我透透氣,有點悶。”林夕繁接過手機,根本不敢擡頭看對方的眼睛。
“剛剛七婆給我發消息,問我們早飯吃什麼。”俞歸絮說,“她肯定猜到我們家裡鍋用不了了,她給我幾個選擇,餃子吃嗎?”
林夕繁解鎖手機屏幕,也不看他臉,就在主界面來回滑來滑去聽他說完這段話。
“好。”林夕繁回應着,轉身又要往陽台走。
他感覺…靠得太近屬于俞歸絮的味道太濃了。
有一種清淡的草木香和一點若有若無的藥味。
“還沒透完氣嗎?”
七點整。
太陽逐漸浮出東邊的天際線,枝頭停上了好幾隻麻雀,正一蹦一跳地呼朋引伴。
林夕繁突然就又有了别的話題。
“你有多久沒聽過鳥鳴了?”林夕繁走上陽台,“小時候最喜歡聽麻雀練嗓子,早上一睜眼聽個好一會,才舍得爬起來起床。你記得嗎?我知道在城裡總是賴床是為什麼了——因為沒有小鳥叫早!!”
“記得。”俞歸絮跟着他,一起沐浴在晨光裡,聽他這麼胡扯又拆他台,“哪裡得出的結論,以前喊你你也不起。”
林夕繁看到俞歸絮極其自然地走向自己身側,腦海裡又浮現昨晚的畫面,肩膀有一瞬間的緊繃,又怕露出破綻地放松。
“怎麼了?”俞歸絮敏銳地發現。
“有點冷。”林夕繁找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