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繁偏頭去看正在看商場指引的俞歸絮。

這人手指纖長，戳着屏幕，認真地分析目标餐館該往哪走。

但是，這一回他一定要留住這個人。

正是飯點，物色的店人有一點多，要排幾分鐘号，他們也不急，因為兩位媽媽已經成功請假。

不在同一個班的好處就是，請假不會被發現。

這家烤魚店裝橫很精緻，氛圍很好，這也是他們評分高的原因之一。

因為不是周末，店裡學生基本沒有。

他們排到的位置正好在角落，周圍有幾對膩歪在一起吃烤魚的情侶，林夕繁看到他們互喂立馬目不斜視地坐到位置上。

“您好，請問你們是坐同側還是坐對面？”服務生引導他們到餐桌，貼心詢問他們，“我們的桌子比較寬，很多人喜歡并排吃，這樣交流起來也比較方便。”就像那幾對情侶一樣。

“啊？”

“同側吧，麻煩您拿兩份餐具了。”俞歸絮對服務生點點頭，回頭看見林夕繁表情有點僵硬，奇怪道，“怎麼了？”

林夕繁被隔壁兩對情侶沖擊到，再加上他剛發現自己對俞歸絮的喜歡，太過緊張，以緻于忘了，以前他們也經常坐在同側，這其實沒什麼不妥的。

但是，現在不同了。

一整頓飯吃下來，春心萌動的林夕繁浮想聯翩。

對方給他倒水的時候、對方把拆魚肉到他盤子裡、對方每一回轉頭看他……

每冒出一些荒誕的想法，林夕繁手心就冒一層汗。

到最後，他隻能默默守着自己的盤子接受俞歸絮的投喂，眼觀鼻，鼻觀心。

盡量把俞歸絮當成自己的小保姆。

過去的十七年裡，他和俞歸絮的友誼像捧着一塊甜甜的蛋糕，而現在，他這一邊的蛋糕有些變質了。

剛發現的時候他感到驚奇，再看着那些變質的地方的時候，他便感到不知所措了。

“林折萦是不是快生日了。”俞歸絮又從鍋裡給他拆了塊魚肉，面色如常地問他。

“啊，噢，這周日吧。”林夕繁看了一眼手機，給林折萦發個消息過去，“今年生日正好在周末，問問她打算怎麼過。”

俞歸絮點點頭，他問這一嘴實際上也是為了這個。

林折萦跟着外婆走南闖北，每年生日的時候都在學校學習或者在外面比賽，正巧今年要在知杏蠻長一段時間，生日理應會痛痛快快地過一次。

“今天怎麼不開心？”俞歸絮看着他在手機屏幕上戳着鍵盤，卻沒有繼續問林折萦的事，而是借機這樣問他。

林夕繁被他問得心髒一跳，擡頭露出滿面疑惑：“怎麼不開心了。”

俞歸絮沒有再盯他，隻是夾了筷金針菇，伴着飯咽下去。

因為他也不知道，他隻是感覺到林夕繁的情緒不太對，但是那種感覺不像是不高興，更像是興奮過度的疲憊。

用粗略涵蓋的“不開心”來關切，卻撞上了對方高砌的牆。

“嗯……”林夕繁盯着手機上剛收到的消息，“林折萦說周日準備和以前的朋友去知杏那邊新開的遊樂場玩，晚上會回來聚餐，跟我們讨份禮物讓我們也去吃。”

“去嗎？”俞歸絮問，小朋友們的事有時候大朋友就不用摻和了。

林夕繁眯眯眼，語出驚人說：“她想借我的由頭去請陳多熾，而且陳多熾肯定會去你信不信。”

俞歸絮腦門上冒出一個問号，不知道這兩人怎麼是怎麼搭一塊去的。

“為什麼？”

林夕繁很少翻白眼，這會兒是實實在在地翻了一個，翻給陳多熾的：“陳多熾喜歡我妹，你不知道吧，他去年親口承認的，還有更令人震驚的，我發現，我妹對他也很上心！真是王八看綠豆……”

此時，剛回到教室和方亦天吐槽林夕繁今天怎麼這麼晚還沒來上晚自習的陳王八打了個噴嚏。

“小萦從小到大去知陽的次數屈指可數，在知杏也是在杏南别墅待着，他倆怎麼看對眼的？”

“我也不知道啊，去年有一回我一個人回的知陽，林折萦心血來潮要來接我回杏南别墅，我見到她的時候，她就是跟陳多熾一塊來的。”林夕繁嚼着飯，語氣有點恨，“我仍未知道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老實說，你看上我妹的概率都比陳多熾看上我妹的概率大，但是這麼小概率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俞歸絮卻笑：“我怎麼會看上林折萦，看着長大的，跟親妹妹一樣。”

林夕繁點了一下頭，突然偏頭看了一眼俞歸絮，他本來筷子上夾着一片卷心菜，因着動作幅度掉進了盤子裡，醬汁微微濺起。

“怎麼了？”

“沒事。”

這是俞歸絮今天第三四次問林夕繁怎麼了，每一回都是這樣雲淡風輕的回答，就算俞歸絮再遲鈍也能看出他的異常來，更何況俞歸絮本就對他足夠了解，也早就看出來今日這人的不對勁。

林夕繁心裡默默求着俞歸絮不要追問，不然他都不知道怎麼解釋。

因為他剛才偏頭去看對方的時候欲言又止吞下去一句“那我呢？”。

同樣是從小互相看着長大，或許在俞歸絮心目中，自己已經早就是一個血濃于水的親人了。

而他卻有一些不入流的肮髒心思。

甚至為此感到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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