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怪物外強中幹,原以為長了那麼吓人的外貌會很難纏,沒想到被擊中幾槍之後,他就沒了動靜。
龐大的身軀倒在岸邊,腥臭的血從他的身體裡流出來,融入海洋。
方桐壯着膽子湊近看了一眼。
怪物的頭顱上冒出來了好幾處鈍鈍的角,被擊傷的第三隻眼生在貌似是鼻梁的位置,耳朵憑空多了兩隻,上面還布滿了細密的、魚類一樣的鱗片。
雖然身體和頭顱都嚴重變形,但還是能依稀辨認出,這是個血奴。
“是血奴!”方桐一縮,躲到了安琴如身後,心有餘悸地往水裡看,“這裡怎麼會有血奴?上島之前不是說一切正常嗎?”
安琴如沒有回答他的話,手指依舊緊緊地攥着槍柄。盡管解決了這隻血奴,但她總覺得事情似乎在往更糟的方向發展。
仿佛是回應方桐的疑問一般,四周突然不約而同地傳來了水花濺起的聲音。
黑色的物體一個接一個地從水裡冒出來,血奴像被血吸引的食人魚一樣蹿上陸地,頂着猩紅的眼睛垂涎欲滴。他們從四面八方的水裡鑽出來,連成串的珠子似的一個接一個,數量多到令人咋舌,一分鐘不到,島上就多出了數百隻血奴,密密麻麻遍布岸邊,阻擋了所有的退路。
所有人的臉色都白了,隻有被縛的居民還在叫嚷着神明來拯救他們了。
可能是嫌吵,一隻血奴突然一把鉗住了剛才還在大放厥詞的男人的脖子,伴随着一聲清脆的折響,男人的脖子以一個奇異的角度歪了過去。血奴湊到他的脖子旁咬了一口,鮮血的味道立即彌漫開來。
男人的身體像幹癟的氣球,迅速扁了下去。血奴吸幹了他的血,意猶未盡地舔舔嘴唇,朝着肅眠幾人露出了獠牙。
短暫的沉默過後,被縛的居民瘋了似的掙紮起來。
掙紮的獵物往往能激發起捕食者的狩獵欲。他們一動,血奴就迫不及待地撲了上來。短暫地對峙被打破了,幾人接連開槍,為首的血奴被打穿了腦袋,動作一滞,就被後面蜂擁上來的血奴踩在了腳底下。
“往後山撤退!快點!”安琴如拽了方桐一把,方桐渾身一顫,連忙跟上她。
黏膩的聲音好像催命的樂章,人的哀嚎、血奴的嘶吼、肢體被撕扯折斷的聲音都仿佛是從地域裡傳來的一般。安琴如拉着方桐狂奔,根本無暇顧及身後的情況。
韓立雨哪裡見過這種陣仗,沒跑幾步就軟了腿,一個踉跄撲倒在地上,差點被追上來的血奴咬了脖子。
情急之下,肅眠顧不得其他,一槍擊中血奴的腦袋。
血奴的腦袋在韓立雨面前炸開,血濺了他一臉,他呆滞地擡起頭,眼神中已經沒了光彩。
“别愣在這裡!”肅眠一把把韓立雨從地上提起來,“連禾他們都在後山,到後山就能活了!”
韓立雨踉踉跄跄地跟上他的腳步,微涼的液體順着肅眠的手落到韓立雨的手腕上。他低頭一看,肅眠的手臂上不知何時已經多出了幾道極深的口子,血液正汩汩地從裡面冒出來。
韓立雨吸了吸鼻子,拉下肅眠的手,自發往前跑去。
見他終于打起精神了,肅眠松了口氣。
因為受傷,他的手臂有些失力,要是一直拽着韓立雨,他自己的速度也會慢下來,用不了多久,兩人就都會死在蜂擁而上的血奴潮中。
追過來的血奴不算多,放着那麼一群人不吃,簡直有違他們血奴的本性。幾隻追擊而來的血奴内心掙紮得要命,身體往這邊追,腦袋卻又往身後探,一時之間陷入了兩難。趁着這個機會,幾人将一大群血奴全部甩在了身後。
肅眠又開槍擊中了差點拽住他衣擺的血奴,就聽見韓立雨突然開口道:“肅眠,我對你改觀了。”
他回頭看向韓立雨。
這個剛才還吓得瑟瑟發抖的小血獵一改之前的神色,鎮定自若地直視前方,目不斜視道:“你和連哥很配,真的。”
“要是這次我們能活着出去,我就不針對你了,你和連哥好好過日子,結婚什麼的都随意。有誰說閑話,我第一個上去揍他。”
情況明明很危急,肅眠卻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他設想了一下韓立雨說的那一幕,覺得莫名有點期待。
“好,那以後就得仰仗你了。”
韓立雨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唇角:“包的。”
幾人不敢停歇,一路翻過了好幾座山頭,追上來的血奴屍體幾乎連成了一條線。直到聽不見血奴的嘶吼聲,幾人才氣喘籲籲地停下。
這裡離伊湳花田已經不遠了,也不知連禾他們能不能察覺到這裡已經出事了。
安琴如擡手抹了一把汗,目光往後一瞥,突然頓住了。
半晌,她聲音顫抖着詢問:“肅眠呢?”
幾人紛紛往身後看去。
肅眠的身影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不見,他們的身後隻有幾隻攀上山頭的血奴對他們虎視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