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的震動持續了好幾分鐘,到後來甚至不減反增。除了他們踏足的地方以外,其他區域皆是一片祥和的景象,海水也并未掀起巨浪,連禾很快反應過來,這不是尋常的地震,大概率是某個血族的特殊能力。
然而發現真相也有點遲了,他腳下的土地開裂,中間徒然升起圓錐形的土刺來。
連禾閃身一躲,一腳踩空,徑直從高處摔了下去。
他随着上百個石塊一同從高處滾落下來,抵達平坦處時身上又多添了幾道傷痕。
咆哮的山巒終于停歇了下來,連禾忍痛撐着旁邊的樹木站起來,環顧四周。
他被掀到了離城鎮很近的地方,正處在一塊剛播種的田地裡,土壤翻新過,松松軟軟的,因為剛才的震動,一些剛冒芽的種子被從土裡翻了出來,又被滾落下來的石塊重重砸中。
連禾的心裡“咯噔”一下。
糟了,他們被分散了。
“雷慶東!盧靜!周畫!”連禾提起聲音喊了兩嗓子,除了海浪的聲響時不時回應他以外,沒有任何活物的動靜。
不,不是沒有活物。
就在他找尋失散的隊友之際,幾隻血奴四腳并用地從四面八方爬了出來。
他們身上皆帶着新鮮的血液,滴滴答答地往下淌。随着他們爬行的動作,幾乎連成串的血珠子在地上劃下一道道細長的血線。
他們背後,正是鎮壓島民的地方。
血奴逐漸包圍了連禾,下半張臉上都糊滿了血,好像一群剛捕食完獵物的野獸一樣。他們下一個捕食的目标,就是孤身一人的連禾。
“媽的。”連禾煩躁的扯掉了半挂在身上的外套,砰地開槍。
面前的那隻血奴吸食了足夠的血液,行動跟閃電似的,幾乎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從原地消失,子彈劃破空氣鑽入了地面,留下一個還在絲絲縷縷冒着白煙的彈坑。
身後勁風突起,連禾一個旋踢,一腳踢到血奴的腦袋上。
對方翻滾着從空中落下來,暈頭轉向地倒在地上。連禾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上去就是幾拳,血奴掙紮了幾下,雙腿蹬直沒了動靜。
連禾甩掉拳頭上的血,冷冷地看向周圍的血奴。
盡管已經失去了人類的意識,但作為生物,他們還是本能地對強大的對手感到了恐懼。
連禾擡頭的一刻,幾隻原本已經湊近的血奴不約而同地後退了。
“來吧,讓我看看你們有幾條命來圍堵我。”連禾填滿彈匣,擡槍對準血奴。
他的眼睛在漆黑的夜色中變得鮮紅奪目,好像要焚盡一切的業火。
·
肅眠下落不明,在場的幾人都慌了手腳,以為他是被後面追上來的血奴抓住了。
正想折身回去找肅眠的時候,幾隻血奴追了上來,站在山頭上俯視着手足無措的三人。
安琴如握着槍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緊了。
他們幾人都不剩多少子彈了,要是再纏鬥下去,等到後面的血奴再追上來,恐怕……
是轉身逃走,去找連禾他們;還是留下來打敗這幾隻血奴,找到肅眠?
兩難之際,一陣令人心驚膽戰的轟鳴聲傳來,随之而來的是如同天崩地裂般的震動。
大地裂開了宛如蜘蛛網一樣的口子,将土地切割成數不清的小塊。他們好像突然被投入了一個積木搭建而成的山脈,眼睜睜地看着被分割的土地忽升忽降,如同依靠電力運作的玩具一般,轉眼間就将原本的地形修改得面目全非。
安琴如腳下的土地突然空了,她重心不穩,往後栽去。
“琴如!”方桐一把抓住安琴如的手,想把她拉回來。
可哪哪都沒有平穩的落腳點,兩人最終和落石一同摔了下去。
方桐抱着安琴如一路從高處滾下來,磕磕絆絆地撞到了很多東西。
一塊巨石橫空出現,兩人不受控制地撞了上去。
方桐的胳膊失力,松開了手,兩人被撞飛了一小段距離。
身體重重落地的瞬間,感覺五髒六腑都被震顫得移了位。安琴如被方桐護着,沒有受太嚴重的傷。她用幾秒鐘的時間認清現況,找到了方桐後爬起來就朝他的方向跑去。
方桐的情況卻不容樂觀。他的右胳膊斷了,腦袋還被撞破了一個大口子,血沾濕了他的小半張臉,他側躺在地上,閉着眼一動不動,顯然已經失去了意識。
“方桐!方桐!”安琴如探了探方桐的脈搏,又趴在他的胸口聽他的心跳。
他腦袋上的口子很深很大,必須馬上止血。
外套沾了泥土和血,已經髒得不成樣子。安琴如将自己的内搭扯出幾條布,按壓住方桐的傷口。
方桐在昏迷中發出了模模糊糊的痛呼。
“沒事沒事,别怕,會沒事的。”安琴如一疊聲地安慰他。堪堪用按壓的方式止住血後,安琴如将剩餘的布條纏在方桐的腦袋上,建議地包紮了一下。
然而這個方法隻能應付緊急情況,方桐的狀态不容樂觀,必須送到醫院進行治療。
島上隻有診所,裡面的醫生還被血奴吃了,唯一的希望就隻能寄托于港口那幾艘用于運載貨物的船。
安琴如扶着方桐,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脖子上,吃力地将人扶了起來。
她想将方桐轉移到港口去,可剛走了沒幾步,身後傳來的沙沙聲就讓安琴如的心往下一沉。
她回頭,黑暗中有什麼東西在蠕動着——是一隻被滾落的巨石砸斷了腿的血奴。
他的腿血肉模糊,白骨森森可見。對方也注意到了他們這兩個大活人,目光愈發兇狠。
血奴受傷之後,需要大量的食物來輔助他們修複傷口。眼下兩人在這隻負傷的血奴眼裡,無異于一桌滿漢全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