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連禾松手,神上前一步,伸手想觸碰他。
“滾開。”連禾低聲道。
他的聲音很小,低若蚊音。但話音未落,神就中止了動作,手臂懸在空中不上不下,卻也沒有再冒失地試圖觸碰他。
連禾突然覺得很累,他努力了這麼久,努力殺喪心病狂的血族,努力救危在旦夕的愛人,最後卻什麼都沒做到。
喪心病狂的血族殺死了他的愛人,一隻怪物占據了他危在旦夕的愛人的身體。他阻止不了這些瘋狂的血族,也沒能救得了愛人,甚至現在還被這隻怪物軟禁,連門都出不了。
連禾輕聲咳嗽了兩聲,覺得肺部隐隐作痛。
神能察覺到連禾現在的難過,祂的心好像被蒙上了一層雨幕,也開始變得難受起來了。
明明一開始叫他的名字時,連禾短暫地開心了一下,但是為什麼,他又開始難過了?難道是祂哪裡做的不對嗎?
“連……”神猶豫片刻,再次鼓起勇氣上前。
連禾猛地轉身,跑上了樓,連個眼神都沒有再留給祂。
·
血獵總部一片愁雲慘淡,人人面色凝重,空氣沉重得幾乎能立馬壓下來。
直升機降落在後院的停機坪,下來的人遠比前往斯蒂特島的人要少。
那一晚的戰争太過慘烈,無論是提前登島的血獵,還是前來支援的血獵,都死傷慘重。
神明的降世似乎對血族有着莫大的鼓舞,以緻于他們越打越興奮,無奈之下,血獵隻能選擇撤退。
王秘書他們找到了神明,卻沒能當場将其擊斃。
島上聚集了大量的血族和血奴,要是把這群嗜血成性的家夥放出去,那便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可血獵也已經是窮途末路。
不過好在斯蒂特島沉沒了,雖然不知道那位血族的神明是抱着什麼樣的心态将這座島沉底,但不管怎麼說,這也是祂做的唯一一件好事。
會長坐着輪椅,等候他們過來。
受傷的人不計其數,衆人互相攙扶着來到會長面前。
“會長。”王秘書的聲音顫抖了一下,“我們失敗了,神明降世了,我們……”
他話還沒說完,會長便拉住了他的手。
老人的手幹砺得好似木柴,溫度甚至比王秘書的手還要低。幾個月過去,他急速衰老,似乎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他無法站立,聲音也幹澀虛弱,再不複之前的沉穩:“我知道,孩子,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會長。”王秘書單膝跪在了會長面前。
會長撫摸着他的頭發,好像一個長輩撫摸跟自己有血緣關系的孩子一樣:“不用太過自責,隻要協會還在,我們就一直有希望。”
這話若是由别人說出來,王秘書大概隻會覺得對方是在安慰他。但會長這麼一說,他真的燃起了幾分希望。
會長咳嗽了兩聲:“孩子,我的壽命要到頭了,以後協會就交給你了。”
好似一盆冷水當頭澆下,王秘書無措地看着會長。
“王紀寒。”會長再度摸了摸王秘書的頭發,“以後你就是協會的會長了。”
·
血族的神明或許真的是厄運的化身,随着祂的降世,不好的事情接踵而來。
會長的身體在短時間内迅速衰老,原本已經控制得很好的病又複發,且快速惡化,不到幾天時間便撒手人寰。
王紀寒接任了會長的職責。
會長原本就有意培養他,他從很早開始就學着處理協會裡大大小小的各種事務,因此真的成為會長之後,做這些也信手拈來。
唯一讓他憂愁的就是神明的事。
祂帶着連禾離開了斯蒂特島,至今杳無音訊,不是是否潛伏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預謀着将世界上所有的生靈一舉吞吃入腹。
他們在島上抓到了聞人鸢,根據他提供的線索來看,神明似乎難以控制。古隕教預謀了這麼久,就是為了讓重新降世的神聽從他們的指揮,賜予他們抵禦陽光和銀器的力量,但卻被神明無情地拒絕了。
不僅被拒絕,他們連命都丢掉了。
這麼一想,王紀寒甚至覺得那個神明沒有想象中那麼壞。
要是祂真的聽從古隕教的安排,賜予血族抵禦陽光和銀器的能力,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各區首領傳來的報告都沒有異常。因為神明的降世,各轄區内的血族是有些蠢蠢欲動,但也很快都被鎮壓了下去。
王紀寒一一查閱郵件,最後一封是98區的勘探報告。
連禾沒了,98區的代理首領是宋其明,這小子一開始不熟悉首領事務,交上來的報告亂成一團,不過近期已經好了很多。
王紀寒打開98區的報告。
一開始都是例行的彙報,宋其明洋洋灑灑寫了幾大段後,最後用紅色的字體标注了一條尚未證實的信息:
——收到舉報,上雁路138号(原肅眠住所)存在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