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禾捏了捏肅眠的鼻子,擡起眼皮,朝他挑挑眉:“罵他。”
肅眠猛地抱住了連禾,半晌,才戀戀不舍地擡起頭,沖着剛才對他叫嚣的男生咧嘴一笑:“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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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肅眠講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後,連禾總算知道他是怎麼醒過來的了。
感情這家夥從一開始就是神,他就說當時神對他的态度怎麼那麼奇怪呢,原來從一開始,他面對的就一直都是肅眠,隻不過分成了有記憶版和失憶版。
他無法恢複人類的身份,估計跟他吸了肅眠的血脫不了幹系。别的血奴都是被動吸收了神的血,而他則是主動的,還攝取了很多次。
不過能醒過來估計也是拜肅眠所賜。
他最後的賜福成功了,就是遲了點。
連禾現在的狀态很奇怪,他能吃人類的食物,也能吸血。行走在陽光下毫無難度,夜間也可以看清一切障礙。他的恢複能力比最純正的血族還要強,體溫卻和人類别無二緻。
他在人類和血族中間維持着一個奇妙的平衡。
連禾好奇地站在鏡子前,查看自己現在的模樣。
仔細看看,他的眼睛還是有點紅。這大概就是唯一不好的地方了。
肅眠抱着他的腰站在他身後,從他醒來開始,就一直盯着他癡癡地笑,好像一個傻子。
“笑什麼呢?”連禾敲了敲肅眠的額頭。
“開心。”肅眠将腦袋埋在連禾頸窩間,使勁兒蹭了蹭。
連禾在肅眠懷裡轉身,捧起他的腦袋,狠狠親了他一口:“要不要?”
肅眠眨了眨眼睛,耳朵“騰”地一下紅了。
“幾年沒做,憋死我了。”連禾龇牙一笑,咬住了肅眠的脖子。
肅眠倒吸一口冷氣,退後幾步,抱着連禾倒在床上。
他吻了吻連禾的頭發,護着他的腦袋,猛地翻了個身,開始攻城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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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一到,兩人踏上了返回H國的旅程。
連禾作為植物人又重新恢複意識的事兒已經在當地傳開了,所有人都啧啧稱奇,估計要不了多久,就又會有營銷号拿這件事大做文章,開始宣傳這地方的神奇功效。
這事兒要是被傳出去,估計會耽擱那些真的病人。
臨走前,肅眠催眠了所有人,将這一段記憶從他們的腦海中摘除。
連禾叼着一根棒棒糖,坐在行李箱上,翹着腿漫無邊際道:“你說,要是他們知道我原來是個死人,然後跑到這裡待了一段時間,又重新複活了會怎麼想?”
“那估計會變成靈異故事。”肅眠走過來,親了親連禾的鼻梁,“記憶消除完了,我們走吧。”
“走。”好久沒回去了,連禾也想去見見以前的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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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H國後,他們先去見了王紀寒。
幾年時間内,他已經從一個稚嫩的繼承人成長成了人人敬畏的新會長。肅眠這些年滿世界亂轉,還能被瘋狂詐騙,也是托他的福。
這家夥每個月都會給肅眠的賬戶上打錢,曾經的肅眠忙着複活連禾,沒空搭理這些小問題。現在連禾回來了,他有點好奇這些錢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紀寒幽幽地看了肅眠一眼:“是各國血獵協會劃出來的錢。”
肅眠:“?”
王紀寒:“我跟他們說你放棄神的身份後可能吃了,每天得吃十斤,吃不夠就要吃人,他們二話不說就把錢劃過來了。”
肅眠:“……”
連禾:“哈哈哈哈哈!”
王紀寒苦笑:“沒辦法啊,你不知道,肅眠當時為了讓你複活有多拼,每天起碼得被詐騙五位數。”
“不過,”王紀寒頓了頓,看向連禾,淡淡地笑了笑,“你還能活着回來見我一次,真是太好了。”
見完王紀寒後,他們又去了98區。
連禾離開後,宋其明成了98區的首領,這家夥有才能還刻苦,很快大家就心服口服。
連禾在基地裡現身時,引來了一大片哭聲,其中哭得最慘的就是韓立雨。他抱着連禾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連禾一開始還哄他,後面煩了,直接拎着人扔到了沙發上。
“連哥、連哥,嗚嗚嗚……”韓立雨又爬起來抱住了連禾。
他不舍地抱了連禾半天,才有空分個眼神給一旁的肅眠。
兩人都有些尴尬,畢竟肅眠成為神那段時間,的确沒留下什麼好印象。
“……算了,”韓立雨欲言又止,“我還是那句話,連哥就交給你了。”
肅眠一怔,随即笑道:“謝謝。”
姜啟被埋葬在了77區。連禾捧着花來到墓園的時候,見到了意料之中的一個人。
看到連禾的一瞬間,方桐手裡的花掉在了地上,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連禾沉默着走過去,在姜啟和安琴如的墓前各放了一捧花。
兩人并排站着,沉默了很久。
“……會長說你回來了,我還有點不信。”方桐點燃一支煙,吸了一口,聲音滿是滄桑。
“……我也沒想到我能活着回來。”這句話是真的,當時感受到自己的身體逐漸衰敗的時候,連禾确實是一心想死。
細細回想來,他的人生的确不值得留戀。他的媽媽不要他,培養他的師傅病逝,把他領回去的夏米爾自殺身亡,和他一起長大的李萱人間蒸發,愛人消失,戰役失敗,最後連他的師弟都嘶吼着讓他去死。
“安叔怎麼樣了?”連禾主動問道。
方桐的眼睛紅通通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哭了似的:“他頹廢了一段時間,但他說不怪我……其實我知道,琴如是為了保護我才死的……我醒過來的時候,她身邊有好幾隻血奴的屍體,帶着昏迷的我逃不掉,所以她才奮戰到了最後一刻。其實……如果抛下我的話,她是能活下來的。”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擡手抱住了連禾:“師兄,醫院那次,對不起。”
連禾拍了拍他的後背:“你的槍又沒有打中我,是我自己想死,才開的槍。”
“……還是對不起。”方桐抽泣道。
連禾沒有再說話,安靜地拍着方桐的後背,安撫着他這個已經長大成熟的師弟。
肅眠在墓園外等了很久,連禾才頂着被哭濕的衣服走了出來。
“完事了?”他問。
“嗯。”連禾伸了個懶腰。
肅眠牽起他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吻了一下:“接下來去哪裡?”
連禾歪着脖子想了想:“去旅遊吧。”
“啊?”肅眠沒料到這個答案。他以為前幾年滿世界跑,連禾已經受夠了呢。
“啊什麼啊?”連禾敲了敲他的腦袋,“你難不成覺得前幾年那算旅遊?考慮過我沒有?我被你裝在箱子裡都快吐了!每天兩眼一睜周圍就是一群跳大神的,我還不能好好去旅個遊了?”
肅眠被他的語氣逗樂了,連忙安撫炸毛的愛人:“沒說不行,走走走,這次争取玩個夠。”
“第一站去哪裡?”他耐心地問連禾,隻要在連禾身邊,他就永遠都不會感到麻煩。
“你當時第一站去的哪裡?”
“Y國。”
“那就去那裡。”連禾點頭。
神明的問題已經徹底解決,那個傳說中會為人類降下災厄的神現在就乖巧地待在他身邊,不僅現在,以後也會是如此。
血奴都恢複成了人類,經此一遭,血族中的激進派也不敢再興風作浪。連禾就當自己提前退休了。
他和肅眠都擁有無限的生命,無論未來如何,他們都會一直在一起。
“走嗎?”肅眠朝連禾伸出了手。
“走。”連禾牽住了肅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