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福連忙從懷中拿出那本書:“這個!這個是不是你們說的名冊?”
钭陽驚異,跳下牆一把從他手中搶過。
看了幾頁,擡頭與柳殷對視。
點頭。
“看來祭酒與我說的沒錯。”钭陽拉過夏福,“你跟我們走。”
钭陽與柳殷同駕一匹馬,夏福騎驢跟在後面。
他們要根據名冊上的信息一一找出那些向亓官柏售賣屍體的人,勸說他們為亓官柏作證。
重逢後,夏福雖然驚訝于先生的變化,但從内心裡,依然相信他是個好官。
殺無辜之人此等荒謬事是萬萬不會的。
隻要有人可以為先生作證,事情還會有一線轉機。
可現實總是事與願違。
多數肯賣剛死亡屍體的人,要麼是對親人無情,要麼是為錢财,他們涼薄自私,聽說要上公堂為大罪人作證,紛紛閉門不見。
氣得钭陽在人家門口破口大罵,還是柳殷及時拉住他,笨拙地安慰着。
一夜過去,他們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一千三百二十七戶人家,連二十七戶都沒問完。
三人靠在牆角歎氣。
“這樣一戶一戶找肯定不行,您二位想想看,有什麼很特别的人。”
“特别的人?”钭陽耷拉着眼皮,也沒力氣點炮仗了。
二人思考片刻,柳殷像是想起什麼突然站起身。
钭陽看向他:“什麼?”
“婆婆。”
“哪個婆婆?”钭陽皺眉,然後也“噌”地一下站起來,興奮地與柳殷對視,“那個婆婆!”
路上,
“在我和柳殷剛拜師的時候,祭酒的術法還不是很穩定,于是每隔一段時間都會來找這個婆婆一會兒。”
“聽說婆婆是很多年前與生病的兒子來到上京城的,但來京不久,她兒子就病重去世了。婆婆是主動請求祭酒把她兒子帶走的。但是……”
夏福看着钭陽有些吞吐:“怎麼?她與先生後來發生了嫌隙?”
“那倒沒有,祭酒術法完全後也偶爾會去見婆婆,隻是……婆婆眼盲,耳背,說話答非所問的,能為祭酒證明嗎?”
夏福敲門:“如果我們有所準備,也是可以的。”
“咚咚咚。”
钭陽:“婆婆耳朵不好聽不見的。”
柳殷直接推門。
年久失修的木門“吱呀”而開,院内一片昏暗,一個佝偻的身影背對着他們一動不動地坐在矮凳上。旁邊緊挨着深秋的枯樹,末枝的最後一片落葉搖搖欲墜,最終掉落。
钭陽打了個激靈。
臉色鐵青地說:“真是無論來多少次都覺得很陰森。”
柳殷安撫地順了順他的背,徑直走向遠處那個背影,拍了拍她的肩膀。
婆婆緩緩側頭:“誰呀?”
钭陽湊到她耳邊,雙手放在嘴邊呈喇叭狀,深吸一口氣。
“我呀!钭陽!”
“什——麼?”婆婆大聲重複道,“廚房?”
“钭——陽——”
“啊,知道了。”婆婆的臉上瞬間充滿了笑容。
钭陽抹了把汗,嗓子都快喊啞了,可終于讓她知道了名字。
婆婆拄着拐杖顫顫巍巍地站起身,拉起钭陽的手臂就往屋子裡走。
“廚房在這。”
钭陽看着眼前的竈台,嘴角抽搐着特别想罵街。
得,白喊了。
“你是隔壁的明丫頭吧,我正等着你來嘞。”
婆婆紮着兩個麻花辮,雙眼無神,笑起來竟然有點像個小姑娘。
“天冷了,好保存,這次飯就做一旬的量就行了。”
“我已經三天沒吃啦,等你做好,留下來一起吃吧。”
她擡手指向牆角。
“菜肉都在那裡嘞。都是柏先生送來的。”
聽到亓官柏的名字,衆人來了興緻。
正好他們忙了一個晚上的也餓了。
于是钭陽和柳殷對視了一眼,行動起來。
婆婆轉身,一邊摸索着向屋外走,一邊嘴裡絮絮叨叨地:“說起來柏先生也好久沒來了……”
風拂過,一片金黃的落葉穿過诏獄的窗棱,落于掌中。
亓官柏擡眼望向晨曦微亮的天空,漆黑的中竟是期待。
“快點來了解亓官柏吧。”
“夏。”
盼知我意,莫如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