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輕時颔首,道:“嗯,我總歸是不大信任他們。”
李玄錦奇道:“嗯??你們在說什麼?為什麼我跟不上???”
祝輕時笑着揉揉他的頭,解釋道:“方才你聽到的南淨宮,和江如琅公子在的千鼎派,還有程瀾公子的瑾瑜山莊,都是方今赫赫有名的大門派。如今原城出了這許多事,南淨宮至今沒有給出讓人滿意的答案,而江如琅和程瀾兩位公子又恰好這個時候到來,不知是巧合,還是有意欲掩蓋什麼。如今這位念郎小姐出現,身份撲朔迷離,且不論她是否是甄家女兒,我們可暫且用她,來試探那二位的反應。”
李玄錦琢磨一會兒,聽懂了,他眨了眨眼,道:“他們是大門派,若他們當真與這件事有牽連,我們又能做什麼呢?”
賀君安道:“我們總會有辦法的,沒有人可以隻手遮天,也無人願意讓他人隻手遮天。”
祝輕時也道:“是。凡事總得依大衆,能捧起他們,自然也能摔得了。”
李玄錦一怔,猶豫了一下,道:“那,我……”
他說不下去了,祝輕時卻知道她要說什麼,看向他,道:“你放心,李府的事情,也必定會有個結果。不論是誰,做如此事,都要付出代價。”
李玄錦點了點頭,又道:“祝姐姐,我……你說這兩件事,會不會有什麼關聯?”
祝輕時問道:“什麼?”
李玄錦道:“甄家和我家的事。”
祝輕時一頓,道:“說不好。不過你現在且不要憂心,走到最後總能有答案的。”
李玄錦又紅了眼眶,他低下頭,胡亂點了點。
祝輕時移開目光,看天色已漸漸過了晌午,若仍是步行,必定要遲了與江如琅約定的時間,更何況如今帶着一個姑娘,更是不便。于是賀君安去叫了輛馬車。念郎在路上悠悠轉醒,看起來情緒穩定多了。她呆愣愣地坐着,也沒問去哪,兩手絞着,似乎很緊張的樣子。祝輕時原本想安慰她兩句,但想起來她之前對自己的反應,恐再刺激到她,于是閉口不言。幾人盡管緊趕慢趕,最終仍然是遲了一刻鐘才到如意園。
如意園樓高三層,裝潢精美,在這種情況下依舊人滿為患。祝輕時在賀君安之後下了馬車,原本想回頭說服念郎跟着他們走,卻見念郎已經跟着她下來了,她擡首看了一眼“如意園”三個大字,微微一笑,眼中似乎還隐隐有期待之色。
祝輕時看在眼裡,轉過身來。四人方一進酒樓,就有堂倌上前來,滿面笑容地将他們引上三樓包廂。甫一進入,入鼻是淡淡的花香,紅紗飄動,一派缱绻旖旎景象,江如琅懶洋洋的嗓音傳來,
“也真是,光喝酒吃菜有什麼意思,這個時候就該找兩個美人兒來彈上一首。”
念郎的身形忽的一滞,祝輕時偏頭,柔聲道:“别怕。”她轉首望去,疊疊垂地紅紗後,有兩個模模糊糊的人影靠窗對坐,把酒言歡,另一旁是一桌擺好的酒菜。
程瀾笑道:“江叔,你可别說這種話,恐吓着了新來的姑娘。”他舉杯朝向這邊,一飲而盡。
祝輕時見他隔着紅紗,已知曉念郎的到來,于是上前幾步,撩開紅紗,道:“二位公子。”
江如琅一展折扇,看了看外頭日光,道:“輕時姑娘,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嗎?”
祝輕時微笑道:“真不好意思,路上有些耽誤了。”
江如琅挑起一邊眉,也不問是什麼事,隻是道:“哦?那你打算如何賠禮呢?”
程瀾站起身來,笑道:“是因為後面那位姑娘嗎?發生什麼事了?”
祝輕時從善如流地接道:“是。不知二位今日在城中,有沒有聽聞甄府的事情?”
程瀾道:“甄府?是那個老爺夫人都是大善人,經常接濟貧苦百姓,在外名聲很好,卻兩個月前無故全家被害的嗎?”
祝輕時一愣。賀君安接道:“應當是的。”程瀾的注意力又轉到賀君安身上,祝輕時借機偷偷看了一眼李玄錦。
她先前并未了解甄府,甫一聽,卻沒想到,這兩家的遭遇竟如此相似。東注李家老爺夫人也都是極好的人,與梨花齋走的甚近,經常幫着梨花齋護衛鄉裡,接濟百姓,最終也沒能有一個好結果。
她果見李玄錦也跟着怔住了,他随即埋下頭。
這時,江如琅忽然坐直身來,道:“咦?這位姑娘,我好像見過的。”
念郎站在紅紗前,一身素白長裙,一陣秋風從窗口襲來,鼓動紅紗,像是活了一般,在她身後飄飄起舞,更襯得她人膚色瓷白,嬌小如玉,秀麗可人。念郎雙手交握在身前,朝他莞爾一笑。
祝輕時問道:“是麼,方便問一下是在何處見過的嗎?”
江如琅盯着她看了一會,接着用折扇遮住下半張臉,笑吟吟望向祝輕時,“在夢裡見過的。”
“……”
程瀾木着臉,似是已習以為常,道:“小叔,你又在逗我們。”
江如琅“哈哈”笑道:“如此緊張的氣氛,開個玩笑,大家也好放松放松。”
念郎方才聽他言,先是怔了一下,随即抿抿唇,似是要落淚,但最終忍住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祝輕時看在眼裡,對江如琅道:“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江公子,你未免有點不大尊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