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周六上午。
溫念正在寫作業,接到廖書婷的電話,約她出去寫作業,同行的還有岑韻。
如果是出去逛街溫念可能不會答應,但這次是出去一起寫作業,有不懂的或許還可以請教岑韻,思索幾秒,很快,溫念應下來。
正要挂斷電話,又聽電話那邊廖書婷突然道:“等等念念,我媽媽正好要去你家附近辦事,我先去找你,然後咱們再一起過去!”
溫念說了聲“好”,這才挂斷電話。
想着廖書婷過來還要一會兒時間,溫念索性繼續完成手頭的作業。
于是廖書婷過來時,沒在客廳看到溫念,隻看到了坐在沙發上正在繡什麼的老太太。
她嘴裡咬着棒棒糖笑着跟老太太打招呼:“外婆好!”
外婆聽到聲音停下手上的動作從老花鏡裡擡眸:“婷婷來了。”
“嗯,念念在裡面嗎?”廖書婷指了指溫念的房間。
外婆點點頭:“學習呢。”
廖書婷正要過去找溫念,兜裡手機忽然震了。
廖書婷停下腳步,拿出手機,掃了一眼岑韻發過來的消息,噼裡啪啦按着鍵回她消息。
外婆看過去,頓了頓,若有所思的問:“婷婷,你們班同學是不是都有手機啊?”
廖書婷正回着消息,聞言頭也不擡的回:“好像是吧,班裡有個大群,大家好像都在裡面。”
外婆沒再說話,眼神盯着虛空的某一處愣了好一會兒,複又垂下頭去繼續手上的動作。
廖書婷回完岑韻消息,三步并作兩步進了溫念房間:“念念,别寫了,岑韻剛發消息,她已經出發了,我們也走吧。”
溫念收拾了東西,跟外婆打了聲招呼,一陣風似的被廖書婷拽着離開了家。
她們坐上公交車,中間廖書婷又收到岑韻的消息,說她已經到了,在春熙路一家名叫“遇見”的咖啡館等她們。
溫念和廖書婷二十分鐘後在春熙路下車,又走五分鐘,找到了岑韻口中的那家咖啡館。
進去後一下便在靠窗的咖啡館找到岑韻,三人成功彙合。
在座位裡坐下,拿出作業,溫念掃視一圈,有些遲疑的問岑韻:“我們不消費也可以一直待在這裡嗎?”
“當然不行。”岑韻笑着朝她們眨眨眼:“不過放心,我已經點了東西,卡布奇諾,不知道你倆喝不喝得慣。”
溫念都沒喝過咖啡,喝不喝得慣還是個未知數,她隻問:“多少錢?”
岑韻猜出她用意:“不用,我請你倆喝,這點零花錢姐妹還是有的。”
溫念還想說什麼,廖書婷大手一揮:“行呀,不過中午飯錢你别跟我倆搶!”
這事就這麼過去,三人開始寫作業。
人多的時候寫作業時總不自覺聊點什麼,奇怪的是,邊聊邊寫,竟也不會影響到思路。
三人寫着,時不時聊點什麼,也沒個定性,想起什麼來聊什麼。
當然大部分時候都是岑韻跟廖書婷在說,溫念偶爾搭一兩句話。
就這麼聊着聊着,不知道怎麼就聊到了陳知衍身上。
廖書婷有點好奇的問:“陳知衍家境怎麼樣?”
溫念頓時想到昨天中午看到的那輛車,心情無端低落下來。
她攥着筆,有點不想去聽岑韻接下來的話,可卻又在岑韻開口的瞬間,思緒不由自主的被她牽走。
她聽到岑韻的聲音落在耳畔:“怎麼說呢……就以我為例吧,我家境在咱班應該還算不錯,但跟陳知衍他們家,沒法比。”
“陳知衍他們家住華庭水榭,華庭水榭知道吧?”
廖書婷接話:“知道,就全南城最高檔的别墅區,我聽我爸媽說過,那兒一套房得有上千萬。”
“對,就那個,但陳知衍家的房産可不止那一處,他家在南城好像有十來套房産,他自己一個人現在住的那套,都得一兩百萬了。”
“還有他穿的衣服鞋子,看着挺低調是吧,其實至少都好幾千一件。”
好幾千……
溫念垂眸悄悄看向自己泛黃到有些刷不起來的運動鞋,這雙百十來塊錢的鞋子,她已經穿了整整三年。
原來她跟陳知衍之間的差距,比她想象中的,要大的多的多。
想到自己不自量力的靠近,還想着有天可以站在他身邊,溫念窘迫的将腳往裡收了收,幾乎想找個地縫兒鑽進去。
岑韻沒發現她的異常,繼續說下去:“說起來,有件事你們肯定不知道!”
廖書婷好奇極了:“什麼什麼?”
“就連咱學校那棟教學樓,都是陳知衍他爸捐的。”
“怪不得陳知衍違紀都沒什麼實質性處罰,原來是因為這個啊。”廖書婷感慨一句,又轉了話題:“不過,陳知衍家這麼有錢,開家長會怎麼都沒人來啊?”
“就是有錢才沒人來啊。”岑韻歎一口氣:“說起來陳知衍也挺不容易,他爸媽都有各自的公司,他爸常年都在國外,他媽全國各地跑,兩人根本沒空管他,初中三年,我一次也沒見他爸媽來過家長會。”
原來,是這個原因。
跟她不一樣,但也好像沒差。
所以陳知衍平時一個人住在那麼大的房子裡,誰來照顧他呢?
他會覺得孤單嗎?
過節的時候呢?所有人都阖家團圓,他那個時候,也是一個人嗎?
溫念腦海中倏然閃過那晚他一人在角落抽煙的模樣,漠然,冷寂。
她雖然什麼都沒有,她可有世上最好的外婆。
陳知衍雖然什麼都有,可卻連個陪伴他的人都沒有。
溫念忽然一點都不羨慕他了,也不在意他們之間的距離,不在意他們是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此時此刻,她隻想抱抱她的少年。
年少的喜歡總是這樣滿腔孤勇。
覺得喜歡一個人山可平海可跨,連世界都要為她讓路。
那樣天真,卻又那樣純粹。
直到回到家,岑韻的那些話還一直盤旋在溫念的腦海。
想了許久,溫念拿出日記本,看着窗外那輪薄薄的明月,她寫下:
2008年11月15日,星期六,晴。
他始終是遙不可及的月亮。
可我仍舊想追逐那輪月亮。
哪怕永遠無法靠近,我也希望那輪月亮永遠明亮,不要為任何事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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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六歲的好奇心,來得快也去的快。
兩天的時間,再返校,家長會這事兒就算是揭過,很快,大家都好奇起另外一件事來——據說應教育局要求,學校又有了新操作,從他們高一這一屆開始,要搞什麼教育試改革。
沒多久,晚上李國紅一進教室,就坐實了這事。
高一确實要開展教育試改革,從今天起,各班都要分組,以後上課全部換成小組讨論的形式,以提高學生積極性,讓學生學會自主學習。
簡單解釋了一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李國紅就把已經寫好的名單給了蔣雲舟,蔣雲舟開始組織大家換座位。
吵吵鬧鬧的一個自習後,整個班級格局煥然一新。
溫念他們這一組是第三組,坐在了靠近後門的位置,一組八人,她坐正對着玻璃的右二,對面是陳知衍,陳知衍旁邊是跟她一個宿舍的姜穎,剩餘的五個人溫念不大熟悉。
廖書婷和宋銘沒跟他們一組,被分在了另外一組。
總之從這個晚上起,她和陳知衍,就變成了面對面,隻要她一擡眸,就能看到陳知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