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個座位,溫念自然是欣喜的,但太近了,花了好幾天的功夫,溫念才從逐漸适應,不再那麼緊張。
隻是她依舊不敢明目張膽的看向他,很多時候都隻是悄悄望向他身後的玻璃,那裡總能映出他的倒影。
學習學累時,溫念總喜歡擡頭看看,仿佛這樣就又生出無限的力量,支撐着她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她和陳知衍也在這樣日複一日的小組活動中熟悉起來,比之前更加熟悉。
漸漸的,她開始敢像其他人一樣問他問題,偶爾也會幫他打水,那些因為學習遲回的晚上,他們也總會一起回宿舍。
時間一晃過去半月。
這天,課間操。
上操回來溫念去打水,順帶拿上陳知衍水杯,剛走出教室,身後傳來廖書婷的聲音:“念念,等我——”
溫念停下腳步,等她追上來。
廖書婷很快走到她身側,掃一眼她手裡的水杯,臉上露出個壞笑:“哦,又幫你家陳知衍打水啊。”
周圍人來人往,溫念簡直要被她這句“你家陳知衍”臊的擡不起臉來,她嗔怪的撞一下廖書婷手臂:“婷婷你别亂說,小心被别人聽到……”
“聽到就聽到,怕什麼。”廖書婷挑了下眉,目光再度掠過溫念手中的水杯:“不過,說起來,我還真有點羨慕?”
“什麼?”
廖書婷朝她眨眨眼,眼底的壞笑放大開來:“我也想感受一下,每天有人幫忙打水到底是種什麼感覺……”
這話剛落,廖書婷朝前跑去。
溫念反應了兩秒,才察覺她話裡的調侃,臉登時臊的更加厲害,拖長語調喊了聲“婷婷”,佯裝生氣的追過去。
兩人一路打鬧着進了水房。
這一年的南中還沒有飲水機,打水都在熱水房。
溫念想着剛上完操,估計陳知衍馬上就要喝水,就給他兌了溫水。
擰好杯蓋,這才又給自己打了一杯稍熱一些的。
廖書婷盯着她一番動作,直歎氣:“女大不中留,女大不中留啊。”
溫念被她逗得失笑,兩人挽着手臂離開水房。
一路閑聊着往教室走,溫念目光漫無目的掠過欄杆,望向偌大的校園。
蓦的,她腳步一頓。
廖書婷跟着她停下腳步,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怎麼了?”
溫念沒應,定睛看向某處。
明明剛剛那道人影還在,眼下一眨眼的功夫,卻又找不到了。
過幾秒,她才蹙眉低喃:“我剛剛好像看到蘇曉蓉了,你沒看到嗎?”
“沒有啊,在哪裡?”
“就那兒,剛剛還在,現在又看不到了。”
“你眼花了吧。”廖書婷不屑道:“就她那成績,怎麼可能考進南中啊。”
說的也是。
可能真是她看差了。
不過,心底總覺得有點不安。
又看兩眼,确實再找不到,溫念才狐疑的收回視線:“可能吧。”
-
直到兩天後,溫念再見蘇曉蓉,才知道,原來那天不是她的錯覺。
彼時下自習已經有一會兒,廖書婷早去了地下超市,溫念剛将今天所學的内容複盤結束,準備回宿舍。
剛出教室後門,碰上了迎面而來的蘇曉蓉。
看到她,蘇曉蓉并不意外,也沒有一丁點不自在,坦然的好像初中時那個領着全班孤立她的人并不是她一樣。
她踱着步一步一步走到溫念面前,盯着她看了幾秒,露出個若無其事的笑:“溫念,好久不見,幫個忙呗。”
溫念卻霎時渾身緊繃起來,幾乎是有些警惕的看着她:“你想幹什麼?”
“不幹什麼,你别這麼緊張。”蘇曉蓉嗤笑一聲,從口袋裡拿出一封信:“聽說你跟陳知衍一個班,關系好像還不錯,幫忙送個信,能行吧?”
且不說陳知衍根本不會看任何女生的信,哪怕收了也會直接扔進垃圾桶。
就是退一萬步講,她都不可能幫助一個曾經傷害過她的人。
溫念垂在手側的手攥了拳,沒接:“我不會幫你的,你讓開,我要回宿舍了。”
蘇曉蓉站着沒動,臉上的笑意變得惡劣。
那抹惡劣的笑意似乎隐約同記憶裡的那抹漸漸重合,那些不堪的回憶一點一點湧上來,溫念站在那兒,忽然有些心慌。
她不再說話,也不再看蘇曉蓉,抿了抿唇,就準備從她身側離開。
剛走出一步,手腕被蘇曉蓉緊緊攥住:“你要去哪兒?我讓你走了嗎?”
她的力氣比溫念大,将溫念的手腕攥的生疼,一股痛意火辣辣的鑽上來,溫念試圖掙脫,卻掙不開。
周圍越來越多的人看過來。
時間仿佛回到初中的某個節點。
溫念心口的慌亂擴大,心裡隐隐出現某種預感,她眼睫不住輕顫,不自覺的紅了眼眶。
蘇曉蓉微微彎下腰,逼視過來:“再問你一遍,确定不幫我嗎?”
溫念沒答,隻聲音顫抖的重複:“你放開我……”
蘇曉蓉臉上的笑終于消失,她松開溫念,擡手用力将她往後一推,臉色沉下來,聲音陡然拔高:“溫念,我是不是給你臉了?你一個有人生沒人養的野種!也敢拒絕我?!”
溫念被她推的踉跄兩步,後背磕在欄杆上,悶悶的一聲後,有痛意傳來。
可真正叫她無法忍受的,是那些看過來的注視,還有夾雜其中的小聲議論。
那些目光那麼異樣,如同看着一個異類,或憐憫,或嘲諷,或冷漠,或好奇。
一如當年。
還是,聽到了啊。
她的秘密,還是被知道了啊。
上次家長會陳知衍陰差陽錯替她擋下那些非議,她還以為,這次,這些都不會再發生了。
可惜,命運終究還是沒有眷顧她。
對了,陳知衍是不是也沒走,還在教室裡。
剛剛那句話那麼大聲,他有聽到嗎?
大概有吧。
怎麼,偏偏要被他撞見。
怎麼,總是這麼難堪啊。
溫念弓着背,眼淚一點一點落下來。
“賤人,惡不惡心?老裝這幅白蓮樣兒給誰看啊!估計就是因為你這幅惡心樣兒,你爸媽才抛棄你的吧!”蘇曉蓉朝她走過來,厭惡的看她一眼,巴掌就要落下:“别哭了,廢物,累贅,沒人要的垃圾!”
掌風襲來,近在咫尺,溫念閉上眼睛。
下一秒,預料中的痛意卻沒有落下,鼻尖傳來一股冷冽的味道,溫念睜眼,陳知衍擋在她身前,扣住了蘇曉蓉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