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是怕她和不太熟的人坐一塊兒尴尬,廖書婷給她留了一個位置,在她和岑韻中間。
溫念點點頭,走過去,落座前先将禮物遞給陳知衍。
陳知衍接過,垂眸随意掃一眼,擡手放在身後的桌上。
那裡已經堆了很多禮物,有的一看就價格不菲。
她的擠在其中,實在是顯得廉價。
可那已經是,她能拿出的最好。
溫念裝作毫不在意的收回視線,在陳知衍的道謝聲裡落座。
無人注意到她的異常,衆人開始熱熱鬧鬧的點菜。
廖書婷和岑韻也聊起來,聊着聊着,不知怎麼話題就到了她這兒:“念念,這事你知道嗎?”
溫念驟然回神,對上兩人的眼睛,張了張嘴,喃喃道:“不知道。”
廖書婷和岑韻和沒發覺什麼,很快繼續聊起來。
溫念抿抿唇,把自己腦海裡那些有點自卑敏感的情緒驅散,加入到她們的話題中。
剛聊沒幾句,就聽到那邊有個男生點了一道洋蔥炒牛肉。
溫念思緒一下被牽走,陡然想起不久前一起吃飯,陳知衍将盤中洋蔥一一挑出。
幾乎是下意識的,溫念開口:“那個,能不點洋蔥炒牛肉嗎?”
溫念平時在班裡屬于那種能不開口就不開口的人,冷不丁來了這麼一句,一桌人都愣住了,朝她看過來。
溫念對上十幾雙眼睛,腦袋裡嗡了一聲,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腦海裡空白了好半天,才算是找回一點意識,磕磕巴巴的解釋:“不,不好意思,我對洋蔥,有點過敏……”
男生頓時了然,摸了摸後頸:“哦,這樣,那我換一道。”
溫念擠出個尴尬的笑,窘迫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一回眸,對上廖書婷無聲的疑惑——你什麼時候對洋蔥過敏了?我怎麼不知道?
溫念沉默兩秒,用表情無聲回她——回頭跟你說。
不管怎麼樣,這事算是有驚無險的蒙混過關,很快,菜單傳到她們這兒。
溫念掃了一眼,入眼的每道菜都貴的叫她咂舌。
其實看包廂裝潢也知道,這一餐絕不會便宜。
這些錢對陳知衍也許不算什麼,但溫念莫名不想花他錢,半晌,挑了道最便宜的素菜。
很快,菜陸陸續續上來。
吃飽喝足,一群人轉戰KTV。
點了歌,包廂裡很快響起一陣鬼哭狼嚎。
嚎了半小時,有人提議讓壽星來一首。
陳知衍唇角勾出一個散漫的弧度,卻是一幅提不起勁兒的樣子,撂下一句“不了,你們唱,我去趟洗手間”,出了包廂。
得有半刻,人都沒回來。
溫念心不在焉的坐在人群中,坐了一會兒,到底坐不住,跟廖書婷說了聲“我去上個廁所”,跟着尋了出來。
一路走到洗手間,昏暗的走廊間,就見陳知衍靠在牆上垂着頭吸煙。
煙霧遮了他側臉,隻隐約露出一個模糊輪廓。
頓了幾秒,溫念才走過去:“怎麼一個人在這兒抽煙?”
陳知衍被煙霧熏的微微眯了眯眼,待看清是她,才低聲道:“有點悶,出來透會兒氣。”
“唔。”
短暫安靜,陳知衍忽然問:“你也對洋蔥過敏?”
溫念心口驟然一跳,像被石子砸中的受驚鳥雀,好半晌,才勉強叫自己冷靜下來,沒有落荒而逃,紅着耳尖聲若蚊蠅般擠出一句:“嗯。”
陳知衍笑了聲,聲音夾雜了被煙霧浸染的啞,低低一聲,格外好聽,像是酥進了人的骨頭縫兒裡:“那還挺巧。”
溫念站那兒那兒,因為這一聲,那層薄紅直接從耳尖蔓延至脖頸。
“生日禮物呢?”冷不丁的,陳知衍又問:“那條圍巾,你親手織的?”
溫念同他隔着煙霧對視,有一個瞬間,差點陷入那雙漆黑的眼睛,承認這件事。
直至最後一秒,嗅到飄過來的淡淡煙味兒,倏然冷靜下來。
她垂下眼睫,良久,輕輕搖了搖頭:“不是,外面買的。”
“上面好像有一個C。”
“嗯,挑的時候,恰好看到,就覺得很适合你。”
“這樣。”
淡淡落下意味不明的這一句,陳知衍不再說話。
煙霧和沉默無聲蔓延。
片刻,溫念才想起什麼,複又看向他:“對了,還沒跟你說。”
“陳知衍,生日快樂。”
陳知衍咬着煙,含混不清道:“謝謝。”
大片彌漫的白色煙霧,頭頂走廊昏暗的燈光,溫念靜靜的看着那張臉,這一瞬,似乎透過表皮觸及他靈魂。
那是一個孤寂的靈魂。
叫她想要,擁抱的靈魂。
“陳知衍,這句話不是客套。”溫念緩緩擡眼,認真看着他:“我希望你是,真的快樂。”
今天,明天,還有以後的每一天。
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