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光明正大的十指相扣着,在沒了阻礙的十八歲裡人盡皆知的戀愛着。
那天的最後,溫念終究還有沒有上前。
她靜靜的站在樹下目送陳知衍和許映離開,目送她十八歲的青春徹底結束。
轉身離開的時候,眼淚還是落下來。
溫念想,喜歡一個人,可真叫人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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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件事過去不久,有天晚上,廖書婷來找她玩兒。
在這兒吃的晚飯,吃完兩人一起回了溫念的房間。
有些日子沒見,廖書婷有好些話跟她說,床上,兩人湊一塊兒趴着閑聊。
廖書婷還那麼好動,說話的時候腿一晃一晃,把她那張陳年舊床晃的吱呀作響。
有的沒的聊了好些,廖書婷忽然想起什麼,把自己的手拿到她跟前:“對了念念,給你看個東西。”
溫念垂眸看過去,一眼便看到她刻意翹起的無名指上,一個小巧的紋身。
是波浪狀的,像個小皇冠。
廖書婷說,這是一個戒指,她和宋銘一人紋了一個。
如果以後能一直走下去,他們就把這個紋身換成是真的戒指。
這一年,對溫念來說,這樣的舉動過于驚世駭俗,這時的她跟很多人一樣,還對紋身有着根深蒂固的刻闆印象,認為那是隻有那些不學無術的小混混才會有的東西。
她驚詫的夠嗆,瞪圓了眼睛看着廖書婷:“你們怎麼會去紋這個……”
“這有什麼,就是個裝飾的小圖案而已,念念你别跟個老古闆一樣一驚一乍的好不好!”廖書婷一眼看出溫念在想什麼,忍不住戳了她腦門一下:“這都什麼年代了,紋個紋身怎麼了?多酷啊!”
廖書婷一直走在潮流前線,總是要比她開放一些。
溫念蹭了蹭被她戳過的地方,雖然還是有些不大能接受,不過心底卻又隐隐覺得她說得對,那個紋身看起來确實有點酷。
跟街頭巷尾那些小混混們紋的那種也确實不大一樣,還有點好看。
目光忍不住的在那個紋身上又流連片刻,溫念臉壓在手背上,莫名其妙的追問:“你們在哪兒紋的啊,紋這個,疼嗎……”
“就在星悅廣場那邊,一家新開的店,紋身師是個很酷的女生。”說到這個,廖書婷來了興趣,叽叽喳喳的跟她描述起當時的情景:“她話不多,進去後問了我跟宋銘幾句,就畫出了設計圖,技術也特好,紋的又快又好,不過怎麼說,紋身這個東西,肯定還是會疼啊,但無所謂,愛情嘛,有時候一點疼才顯得更加浪漫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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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溫念總是沒由來的想起廖書婷無名指上的那個紋身,想起她說的那些話。
倒也不是有多贊成,隻是總歸覺得,這也算是一個獨特的方式,或許能為某段無疾而終的故事留下些什麼紀念。
想了很久,兼職結束的那天,溫念還是去了星悅廣場,找到了廖書婷口中那家新開的紋身店。
站在店門口,踟躇了好久,她才推門進去。
如廖書婷所言,店主确實是個很酷的女生,一頭偏分的黃色齊耳短發,穿一件黑色襯衫,手腕内側紋了一行不知代表什麼的字母。
溫念頭一次進這種地方,總覺得有些緊張害怕,站在原地不安的抿唇,不知該說些什麼。
還是女店主先開口,有些冷淡的掃了她一眼,開門見山:“紋身嗎?”
溫念有些僵硬的點點頭。
女店主又問:“紋什麼?”
溫念沉默了許久,才低聲說:“一個人的名字首字母。”
女店主看了她一眼,目光意味不明的在她臉上停留片刻,幾秒,才再度開口:“光紋首字母嗎?要不要圖案?”
溫念想了想:“不要。”
女店主收回視線,轉身朝裡走去:“跟我來吧。”
進了裡間,女店主開始做紋身前的準備工作,忙碌間,抽空又問一句:“紋哪裡?”
“胸口,靠近心髒的地方。”
女店主手上的動作停了一下,回頭上下打量她幾眼,才道:“這裡皮膚薄,會很疼,你确定?”
雖然她很怕疼。
但這是她早已決定好的事情。
溫念不打算更改。
很快,她點頭:“确定。”
沒一會兒,女店主準備工作做完,朝她擡了下下巴:“外面T恤脫了,躺好。”
溫念做了會兒心理準備,吐出一口氣,才難為情的将T恤脫了,在床上躺下。
很快,紋身開始。
有細密的痛意從靠近心口的位置傳來。
溫念閉着眼,額頭鼻尖滲出密密的薄汗。
是很疼。
但想到陳知衍,這種疼就不算什麼了。
比起這種皮膚表層的疼,這一刻心髒好像才是更為疼痛的存在。
是個很簡單的紋身,沒有花太長時間,前後不過一兩個小時,一切就都結束。
溫念下了床,走到鏡子前看着胸前新鮮出爐的紋身,C.Z.Y.三個字母落在她雪白的皮膚,除此之外,再沒什麼。
但或許就是這樣極緻分明的黑白對比,才透出一股難以言說的深刻震撼。
溫念怔怔看着,忍不住拿手很輕的觸碰,感覺連靈魂都在顫栗。
她很滿意。
片刻,唇角無聲的露出個笑,溫念收回手,将衣服穿好。
女店主又說了些注意事項,溫念一一記下,付錢,離開。
走出店門,天光明亮,人聲鼎沸。
可這些擦肩而過的陌生人,無人知曉她心裡住了一個人。
就如同她心口無人知曉的紋身。
她将他紋在離她心口最近的地方,此後每一次心髒跳動,都會想起他。
溫念想,她循規蹈矩了十八年,這大概是她做過最離經叛道的一件事。
隻為陳知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