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目組布置了一間備采室,葉幸司吹完頭發,小張正好過來敲門,喊他過去準備。
葉幸司答應一聲,俞悄跟他一起下樓,哼着小調兒回自己的集體宿舍。
小陳和樂樂他們正在打牌,俞悄過去看,屁股剛挨着凳沿坐下,房門被敲響了。
“請進!”卡卡的助理琳姐敷着面膜,高聲喊。
蔣雨池推了個門縫,先探腦袋進來,無害而禮貌地問:“方便進來嗎?”
“方便方便。”幾個女生一起回答。
蔣雨池一副睡前打扮,穿着成套的卡通睡衣,頭上紮了個揪揪,臉上卻帶着淡妝,應該是剛錄完備采。
他一進門就直向俞悄走來,真摯中帶着些委屈,認真解釋:“小俞哥,我真不是故意把你落下的。”
俞悄本來還納悶兒,這事兒晚飯時已經解決了,蔣雨池怎麼還要來再提一遍。
當看到門後跟進來的攝像師,他心裡頓時明白了。
這個死綠茶。
“哎,沒事。”俞悄無奈地應和着,在鏡頭下與蔣雨池相互做戲,“剛你都道過歉了。”
“我怕你和葉哥誤會。剛葉哥那麼說,好像我是故意……”蔣雨池癟了下嘴,又像解決一樁心事似的,放松地笑起來,“你沒生氣就好,哇我當時吓得不會說話了都。”
蔣雨池這次是做足了準備來的,一句話從表情到微妙的停頓,無辜得天衣無縫。
要不是在飛機上見過他真實的嘴臉,俞悄都要相信了。
沒有卡卡和白桃解圍,幾個助理誰都不好說什麼,隻在旁邊配合着笑。
俞悄心累得要命,不想跟蔣雨池在鏡頭前攀扯,嘴裡來回重複着“沒事”,催他趕緊回去休息。
“你沒誤會就好,回頭我請你吃好吃的。”
好容易把人送到門口,蔣雨池又扒着門框沖他擠擠眼。
俞悄牽牽嘴角,心裡大翻白眼。
之後幾天的錄制,俞悄見到蔣雨池就繞着走。
好在節目組沒再搞什麼換明星換助理的幺蛾子——其實《塌房》的編導也整不出什麼有意思的活兒,依然是每天輪班做做飯,到處逛逛玩玩,錄點日常。
最後一天更離譜,直接把他們帶到贊助商的狗糧廠參觀去了。
俞悄更加确信這節目跑題嚴重,不知道等播出後能有幾個人看。
乏善可陳的第二階段錄制結束,第三期,也是最後一階段的節目安排,節目組終于貼上點兒主線。
“大家這段時間辛苦了,相聚時光美好卻短暫,與三五好友共享鄉村生活、海濱遊樂後,每一位與現實對線的勇士終将回歸各自的戰場,繼續為實現夢想而奮鬥努力。”
“但,我們的節目并未結束。”
别墅錄制殺青當晚,導演毫無起伏地念着台本。
“下一項任務,我們将跟随各位藝人與助理,全方位記錄并展現,你們最真實的工作狀态。”
“啊,就是明天我們各回各家,拍戲的拍戲,上班的上班,你們把我們焦頭爛額的醜态都錄下來呗?”
卡卡發表總結。
“大白話直說得了,整得這麼文绉绉的。”
大家都笑起來,導演點點頭:“是的。”
雖說對演藝圈很陌生,小半個月的時間,這群人也并不能産生什麼情誼,可分别總是帶着柔情的。
這晚大家一起聊了挺久,說到後面的工作安排,白桃和艾浩都要進組拍戲,卡卡要去趕另一個綜藝,葉幸司和蔣雨池在同一家公司,回去聽安排。
節目組負責返程的路費,把他倆和各自助理的機票一起買了。
也就是說,回去的路上,俞悄還是要和蔣雨池同行。
希望蔣雨池不要再煩人了。
俞悄默默祈禱。
臨分别前,幾個助理互相加了聯系方式,然後在機場各奔東西。
俞悄坐在飛機上翻他們的朋友圈,基本都是各自藝人與工作的種種。
他突然覺得很奇妙。
做藝人助理并不是俞悄的人生規劃,幹完跟紀繁西約定的兩個月,這個圈子,這些人,都将從他生活中剝離。
到時候再在網上刷到這些人的熱搜,看到他們的綜藝節目、影視作品,回想起這段共同生活的短暫時光,可能會像一場不真切的夢吧。
生活在聚光燈下的明星,注定缥缈又遙遠。
除了這位大哥。
俞悄扭臉看向葉幸司。
不舍得吃酒店的泡面,主動拿陌生人手機合影,省錢坐火車,成天沒個好臉色,偷節目組的水……以及幫他買咖啡陰陽人。
太真實太磕碜了,葉幸司留給他的印象缥缈不了一點。
葉幸司枕着靠椅在假寐,感受到俞悄的目光,閉着眼問:“看什麼。”
“你眼角有眼屎。”俞悄騙他。
葉幸司擡手揩了揩,俞悄扭過臉憋笑。
然而飛機一落地,他就笑不出來了。
——距離安檢口還有一段距離,接站處烏泱泱的人頭,與躁動的氣氛,就像海嘯一樣撲面而來。
粉絲們舉着海報與燈牌,甚至還有條長橫幅,将站口兩邊堵得水洩不通。
随着他們越走越近,尖叫聲可怕地拔地而起。
俞悄粗略掃了一圈,心裡狠狠一咯噔。
蔣雨池。
蔣雨池。
蔣雨池。
……
全都是蔣雨池的名字。
不論橫幅海報還是粉絲們的呼喊對象,全都是蔣雨池。
葉幸司的粉絲則來了零個。
蔣雨池這些天累得不輕,在飛機上睡得天昏地暗,俞悄原本還慶幸這一路終于消停了。
這會兒他卻精神百倍,不知什麼時候補了妝,整個人精緻又時髦。
他沖着他的粉絲們招手,引起又一輪的尖叫音爆,他尚顯稚氣的臉向上擡起,一雙眼睛裡盛滿享受與滿足,以及對未來不加遮掩的欲望,亮到有些詭異。
“葉哥,一起走啊。”
經過葉幸司身邊,他盯着葉幸司,嘴角一點、一點地扯起來。
天真又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