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妝間也靜悄悄的,俞悄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有點傷人。
他透過鏡子偷看葉幸司的表情,感覺對于演技差這件事,葉幸司應該比誰都明白。
這麼一個一心隻想演戲的人,應該很不是滋味吧。
俞悄摸摸鼻子,裝作很忙的樣子,去擰了瓶水喝。
舞台劇的妝造比上一身複雜,妝更濃,葉幸司的頭發被抓了起來,鬓角的碎發别了兩個一字夾,方便等下戴面具。
造型師給他拿了套類似王子的裝扮,還有件大紅披風,抖一下,揚起半屋子灰。
“咳!”俞悄鼻子敏感,被嗆得咳了好幾聲,“這咋穿?”
沒人理他,大家都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葉幸司微微垂首,讓造型師幫他套披風,處理細節。
等收拾得差不多,人都出去了,俞悄挨在葉幸司旁邊坐下,碰碰他的肩膀。
“其實還好啦。”
葉幸司轉臉看他:“什麼?”
“剛才樓梯的戲。”俞悄說,“最後一遍挺好的。”
“我心裡有數。”葉幸司說。
“感覺你是太想演好了。”俞悄想了想,“其實你什麼都不想的時候,那種目中無人的狀态是最帥的。”
“有時候越想做好什麼,越容易顯得太用力。”
這安慰的話不如不說。
葉幸司嘴角扯了扯,沒接俞悄的話。
舞台劇的戲也許是因為肢體動作本身就誇張,也可能是戴了面具,看不出表情,葉幸司發揮得反倒比上一場好。
讓俞悄尴尬的共舞,也不是他想像中那種複雜的舞蹈,男女主拉着手轉倆圈,擺幾個姿勢,意思意思就過了。
但是由于人多,這段的拍攝更加繁瑣,從下午一直拍到天黑。等葉幸司的部分完活,俞悄已經坐在角落裡睡着了。
“醒。”葉幸司踢踢俞悄的腳。
“嗯?”俞悄激靈一下,“結束了?”
“嗯。”葉幸司往化妝間走,“你能回家了。”
俞悄看看時間,他們是中午到的,現在是兩點二十四。
所有工作人員都很疲倦,懶洋洋的收着工。
俞悄走到一半,想起手機充電器還插在現場,又回去找。
經過機組時,他聽見導演在嘲諷:“要麼說便宜沒好貨。”
俞悄腳步一停。
導演看到他,絲毫不自在的反應都沒有,招呼着助理收工:“走吧,走吧。這一天……真是折磨。”
折磨不也是用了葉幸司,再便宜也是品牌方定的演員。
折磨也是你們老闆自找的。
葉幸司那個演技讓俞悄說不出反駁的話,隻能默默罵了這個導演幾句,給自己順氣。
不管如何,也不管拿沒拿到錢,順利完成這次廣告拍攝,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
《塌房》那邊的錄制有了結局,多餘的錄制已經沒必要了,也正式殺了青。
對葉幸司而言,總歸是兩件好事。
對他而言,這小兩個月的實習,也算沒有辜負紀繁西,完滿地畫上了句号。
卸完妝從學校出來,已經夜裡三點多了。
“地鐵沒了吧?”
俞悄和葉幸司走到路口,紅燈七十多秒,他蹲在地上托着臉。
“嗯。”葉幸司靠在燈柱上,應了聲。
“打個車吧,我代表公司給你報銷。”
“不知道節目什麼時候上,廣告應該會快一點。”
俞悄嘴裡絮絮的碎叨着。
“如果後面有了别的機會,你要抓住。”
葉幸司垂下眼皮瞥他。
“我覺得你會火的,葉幸司。”
俞悄擡起臉,遠處中心大廈上巨大的led屏,白桃的第一個高奢代言24小時循環播放着。
“早晚你也會成為特别貴的那種演員,好劇本求着往你手裡送,最好的代言排着隊請你。”
夜風從路口拂過,帶着倦怠的味道。
這座城市的夜晚依然車水馬龍,任何亮着光的地方,永遠不缺為了生活奔波的人。
“神經病。”
葉幸司嘴角噙起一抹笑。
綠燈亮了,他站直身子往前走,順手朝俞悄後腦勺上兜了一把。
“走了。”
“我不用過馬路啦。”俞悄沒動,望着葉幸司的背影,“叫好車了,拐個彎就到。”
“我的工作結束了,我們都要開始新生活了。”
葉幸司的腳步隻稍稍慢了兩秒,綠燈短暫,他沒回頭,擡起胳膊揮了揮手。
按照俞悄之前的計劃,《塌房》這邊的工作一結束,他先得好好睡上兩天,然後也去找個地方旅遊,好好放松放松,把那倆月當牛做馬的日子都補償回來。
覺他是睡了,旅遊也旅了,帶着俞小雨去了趟馬爾代夫,費用還是紀繁西給報的。
生活太惬意,他有點情緒反撲。回家後放任自己沉浸式失戀了兩天,他縮在被窩裡視奸周行東的各個社交平台,幻想自己是小說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