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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爾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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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與肖豔對峙蔔爾爾極少有像今天這樣動了情緒,在記憶中像這般将怒火外洩也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這次蔔爾爾是真的覺得肖豔欺人太甚。

可梁依娜也不是好惹的,本來看在肖豔是長輩的份上就想着好好跟她說,可誰成想不僅沒讓她學會尊重反而更為猖狂起來,竟然讓她梁依娜滾,前面的話就已經夠讓梁依娜惱火的了,這個滾字一出直接把梁依娜給點燃了,再度沖到肖豔面前指着她的鼻子說:“我靠,你讓我滾?我憑什麼滾,這裡該滾的是你好不好!大嬸兒,不管你是不是蔔爾爾的媽媽我都把你當長輩,好聲好氣地跟你說,你倒好得寸進尺上了是吧。長這麼大我爸媽都沒跟我說過滾,今天在你這個潑婦這也算是收獲我人生第一個滾。還有,你說蔔爾爾欠你家錢,你有證據嗎你就跑到學校來胡亂咧咧,哪個保安放你進來的,我可要去好好問問,這好人壞人都分不出來還當什麼保安啊!”

“你不用在這罵我,罵我沒用啊我找的是她。而且你說這麼多我也聽出來了,說白了就是不願意替她還呗,那我們之間就沒什麼好聊的,我今天來就是要找她蔔爾爾還錢,所以請你滾開,這是我們的家事,請你不要介入好嗎。”

梁依娜氣的直接撸起袖子,但凡站在她面前的不是這位聲稱是蔔爾爾母親的大嬸兒,她可能早就一拳頭打上去了,根本不會留有機會讓其在這裡撒潑打滾。

“肖豔你不是要找我嗎,好我跟你聊,我們出去聊不要在這裡打擾其他同學上課。”蔔爾爾兩隻手攥緊成拳,這大抵是她最後一次極為平靜的與肖豔對話。

“我憑什麼出去,我說了的我就是要在這裡讓大家都看看,看看你是怎麼一個忘恩負義的人!”

“我忘恩負義?你老公在外欠了債憑什麼讓我來還,就因為你生了我?”

“我何止是生了你,我還辛苦養育你這麼多年,現在家裡遇到困難你不該盡一份力嗎?”

“一份力?我呸!我本來不想把這麼惡心人的事情一遍遍拿出來說,這次甚至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可你一次又一次挑戰我的底線,一次又一次刷新我對你這個人是否還是個人的認知,既然你不要臉那我也沒什麼好顧及的。你不是說讓大家來評理嗎?好,那就讓大家來評評理,我奉陪到底。你說你辛苦養育我這麼多年?哼,真是可笑至極!你要不是因為聽信老家的人說懷的是兩個男孩你怎麼可能生下我,生下我後就想盡辦法要把我送走要不是你單位說兩個小孩每個月可以領到雙倍的補貼你又怎麼可能會把我留下。然而那雙倍的補貼也都全用在你的寶貝兒子身上,他從小喝高價奶粉我就隻能喝米湯,同樣考上的初中他能上我卻不能,從小你們陪着他上各種各樣的興趣班而我就隻能一個人待在家裡,最過分的是我幾次住院你們不僅不聞不問甚至因為心疼錢而不肯手術單子上簽字,你們是不是都忘記了我幾次進醫院都和你們的寶貝兒子有關啊!不過也是,如果沒有他你們肯定連醫院門都不會踏入吧。”

蔔爾爾話音剛落底下瞬間議論紛紛,其實從肖豔闖入課堂的那一刻起底下的吃瓜群衆們就一刻都沒有停過,除了瘋狂的推敲讨論,再者就是各種拍照片和錄視頻,加上蔔爾爾在學校的人氣本就不低,沒一會兒學校論壇上就炸開了鍋說什麼的都有。

“我不管你怎麼說,我們在你身上都是花過錢的,這點我完全問心無愧,現在家裡出現困難你就想一腳踹開啦?門都沒有我告訴你!”

啪嗒啪嗒,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後方傳來,幾秒鐘的時間腳步聲本人就來到了肖豔面前,隻是誰也沒想到這個人會是毛豆豆。沒錯,就是蔔爾爾那個神龍不見首也不見尾的神秘室友毛豆豆。

毛豆豆與肖豔的距離拉得很近,頗有種下一秒就要騎她頭上去了的狠勁兒,“我算是聽明白了,在這一頓撒潑打滾其實就是個把女兒當搖錢樹把兒子當掌上明珠的賤主兒。”說着用手指很戳了幾下肖豔,“我看你現在最應該做的不是在這裡耍無賴死皮不要臉,而是應該好好去醫院看看,看看自己的這顆心是不是早就已經爛光了!”

肖豔上手要去推毛豆豆,卻被其一把攔下,兩人手與手腕到現在還在交織着,肖豔大聲吼道:“你誰啊你,我們家的事還輪不到你在這裡指指點點!”

毛豆豆狠拽着肖豔的手腕并往下用力一甩,“我是誰不重要,我隻是單純看不慣那些明明是重男輕女唯兒子是從的醜角還偏要把自己标榜成辛苦養育同甘共苦的善角,譬如你。”

站在一旁的蔔爾爾和梁依娜都看呆了,先不說毛豆豆站出來為蔔爾爾說話這件事,這開學一個多月身為室友的兩人都鮮少與毛豆豆有過任何接觸,用梁依娜的話說感覺她這個人來無影去無蹤,就連能打個照面的機會都少之又少。

而此時此刻蔔爾爾看着這個可能連話都沒怎麼好好說上幾句的神秘姑娘正擋在自己面前,為自己說話,再看看在自己身旁一直護着自己的梁依娜,蔔爾爾堆積在胸腔的怒火成了模糊了眼眶的淚水,她不想哭的可還是沒能抵住這一束束朝着她奔跑而來的光。

在意識到眼淚快要落下前蔔爾爾趕忙低下頭拿袖子擦了擦,再擡頭就是極具殺氣的眼神,對着肖豔。

“肖豔,你欺人太甚!我還是那句話,我沒錢就算有我也不會給你,你要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這個愛兒子的好母親形象,讓所有都知道你的寶貝兒子就是盛華大學計算機系的蔔不凡,你大可天天來鬧,我不怕也随時歡迎你來,就是看你兒子蔔不凡怕不怕,嫌不嫌你丢人了!”

蔔爾爾太知道肖豔是什麼樣的人了,尤其為了她的寶貝兒子那真是一不要臉二不要命,竟然為了要錢能找到學校裡來,所以對付她這種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比她還不要臉比她還不要命。

肖豔正準備指着蔔爾爾的鼻子罵回去,奈何這時兩名保安大叔急匆匆跑來,架起肖豔就往外拖,肖豔被架着的時候嘴也不肯歇着,一頓輸出讓溫文儒雅的老教授都氣得直拍桌,“你們下次要是再把這個人就這麼随随便便放進來,我就直接找校長了,咱們盛華大學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無法無天了真是!”

這還是大家第一次見老教授這麼和善的人生氣,真沒想到平時說話向來溫溫柔柔的老教授發起怒來要是有人站他身邊肯定止不住打顫,眼睛一瞪手往桌子上一拍就連肖豔都下意識避免眼神的觸碰。

肖豔被帶離課堂後,老教授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兩口後清了清嗓子說:“咱們繼續上課,大家都迅速回歸到課堂上來,不要因為不相幹的人而幹擾了我們的課堂。爾爾,你接着剛才的往下說,誰要是不好好聽在那裡睡覺玩手機小心我期末不手下留情。”

蔔爾爾看着老教授,平時上起課來一闆一眼的他竟然也開始學着和同學們打趣,尤其是說手下留情四個字時的神态和語氣,不像是老教授倒像是個老滑頭,看着展露出可愛一面的老教授,看着底下笑嘻嘻的同學們,再看看身旁的梁依娜以及仍站在前方的毛豆豆,蔔爾爾刻意鋪平得嘴角開始有了上揚的弧度。

“謝謝教授,那我接着往下說。”

毛豆豆轉過身來對着蔔爾爾豎起大拇指并拍拍她的肩膀說:“好樣的!”

“謝謝你豆豆,謝謝。”蔔爾爾眼睛彎彎看着毛豆豆,擦去的淚水因為彼此的注目又重新返回,但兩人都懂,這是女孩子之間才懂的幫助與溫暖。

毛豆豆笑着回應:“不用謝,我也是在幫我自己。”

下課後大家再看手機各種微信群聊全部炸開了鍋直沖99+,女孩子們一條接着一條的發言,全都是對肖豔這種重男輕女把兒子供上天把女兒狠踩在腳下的痛斥,這其中也有有着相同經曆的女孩子在群裡吐露着情感的共鳴與曾經幾近哭到幹涸的眼淚。說完大家都像是釋了口氣,而在一個個故事後留下的一條條安慰與鼓勵也讓這場突如其來的鬧劇轉變成了數不盡的溫暖與感動。

蔔爾爾和梁依娜剛走出教學樓就看到喻一帆帶着江蘇北跑過來,“哥,蘇北哥,你們怎麼過來了?”

江蘇北舉起手機,“你說呢,學校論壇都傳瘋了,我感覺信息多到我手機都快要爆炸了,你哥擔心你擔心的要不得,說什麼都要過來看你,這不我們那邊一下課就帶着我往你們這邊奔。”

蔔爾爾走到喻一帆跟前,“哥,我沒事,你看我這不是挺好的,一點事沒有。”

“爾爾,我是真沒想到肖豔這個人能無恥到這個地步竟然還專程跑來學校找你要錢,真是不要臉到一種境界了!”

“她這個人什麼做不出來,隻要是為了她的寶貝兒子她連命都能豁出去。不過我真的沒事了哥,你不用擔心。”

“我怎麼可能不擔心,這次幸好她是在上課的時候找來你身邊至少還有娜娜她們能護着你,萬一下次她專門堵你一個人,你一個人孤立無援的這還不得讓我和婆婆擔心死!”

“哥,我不是小孩子了,這件事情我自己會處理好的。還有,你可千萬不許告訴婆婆,我不想讓她開開心心打着麻将還要為我這個遠在北京上學的孫女擔心。”

“好,我可以答應你不告訴婆婆,但你也要答應我這段時間除了上課和社團活動其餘時間你去哪我就跟你去哪。”

“哥,我說了我不是小孩子了,不是那個受了委屈就隻會往外跑然後讓你和婆婆在後面追的小蔔爾爾了,我長大了我不能還像小時候那樣一遇到重男輕女這四個字就隻會往你和婆婆的懷裡躲,這次我想自己處理,我也相信我可以把這件事情處理好,你相信我好嗎哥。”

“可是…”喻一帆怎麼會不相信蔔爾爾呢,他隻是心疼罷了,心疼蔔爾爾這麼小小的一隻卻總是在承受着來自原生家庭所給她帶來的巨大痛苦,心疼這個習慣把痛苦看成是平常的女孩在不得不堅強與咬着牙硬撐下去中展露的雲淡風輕。

别人可能不懂,不懂“你的存在就是個錯誤”“你就是個可有可無的人”“你就是個可以随時随地被抛棄的人”的感受,可喻一帆懂,在沒有遇到喻婆婆的日子裡他就是這樣一個人,一個被抛棄的人。所以他總是能透過蔔爾爾堅強的外表下看到她那顆不乏敏感與脆弱的心,就像以前大家總是誇他堅強,他也總是笑而不語,因為沒人知道在他一點點為滿目瘡痍的心髒鑄造盔甲的背後是如何,是見面時的微笑,還是燈光暗下後蒙在被子裡的眼淚,是與還是,隻有他知道。

在認識了蔔爾爾之後,喻一帆總是能從這個妹妹身上看到曾經的自己,那個被傷害被抛棄被嘲笑被可憐卻唯獨不被心疼的自己,好在遇到了喻婆婆,那是喻一帆第一次感受到被愛的滋味,那滋味就像躺在棉花糖雲朵上,特别的甜。酸甜苦辣鹹,隻有當你一一嘗過才知道那是什麼滋味,喻一帆嘗過所以他特别知道,知道蔔爾爾的滋味,也心疼蔔爾爾的堅強。

“沒什麼可是,哥我知道你心疼我,我也知道你想保護我,這些我都知道。可你要知道你畢竟不是我,就像小時候你總愛和婆婆搶着喂我吃飯,我也喜歡讓你喂,但我們都知道你能将食物送進我的嘴裡可要咽下去還是要靠我自己,這件事也一樣。哥,小時候的我可以躲在你和婆婆的身後,在無問的時候我可以躲在周過,曈曈,小凡的身後,現在來到盛華我依舊可以選擇躲在你,娜娜,躲在每一個願意沖在前面護着我的人身後,可我這次不想這麼選,我不能總在你們的庇佑下長大,總把自己當成是還沒長大的小孩,那什麼才算是長大呢?一直以來,你,婆婆,周過,彩虹一家,還有現在的大家,你們都是我的底氣。可除此之外,我也需要成為我自己的底氣。”

聽完蔔爾爾的這番話喻一帆懂了,真的懂了,笑着說:“好,哥相信你,相信我妹妹一定會把這件事情處理好的。”

“謝謝哥!”說着還給喻一帆來了個大大的擁抱,“哥,我知道你愛我,可你也要知道我愛你啊。”

喻一帆用手指勾勾蔔爾爾的鼻子,溫柔笑着說:“小滑頭,我當然知道啊。”

“我的意思是,我也可以保護你,不光是你保護我。”

喻一帆心說這小滑頭,怎麼突然這麼一說弄得我還有點想哭呢。

喻一帆聳聳鼻子,“好,聽你的,我們互相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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