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夜色下，身後空曠冷清的雪地裡，隐隐約約傳來越來越近的腳步壓實雪花的細響。

令人腎上腺素飙升。

沈淮钰步速未變。

仿佛待宰的天真羔羊，對危險一無所知。

然而，感謝科技進步，感謝基因改造，當他集中注意力時，他能聽出背後的人離他到底有多遠。

二十五米左右，朝他持續加速中。

兩個人的距離越來越近。

“路西菲爾”感應到對方身上帶了武器，有可能會對沈淮钰生命安全造成威脅的武器，一股邪火上湧，恨不得沖出去把身後這個髒東西的頭擰掉。

“它”肅正面色，試圖連接并破解對方光腦的系統，同時，調動起所有數據，為沈淮钰重新規劃路線：“靠右直行到下個路口，至少加速150%，然後……”

這是經過數據分析後，一條成功率高達89%的逃逸路線。

沈淮钰想了想，迅速做出決斷：“他們有幾個人？”

“路西菲爾”一頓，放大感應區域。

“最大感應範圍内，目前隻有一個人，”“它”皺起眉，“你要……”

沈淮钰點頭。

他們不可能每次都能恰好察覺到危險，因此，唯一擁抱安全的選擇，是在确保有勝算的情況下，直面危機。

“可……”

沈淮钰低了低下巴，睨向光腦，将路西菲爾完全框進他的眼睛裡。

他平靜的目光讓人很有安全感，“我相信你，你相信我嗎？”

“路西菲爾”短暫地愣住了。

沈淮钰不是需要處處照料的嬌花，他矜貴，但絕不柔弱。

“它”是他創造出來的，在數年的陪伴和相互學習中，他們早就有了相同的内核。

如果“它”面臨這樣的處境……

“它”會做出和沈淮钰一樣的選擇，但沈淮钰絕對不會像剛剛的“它”那樣。

阻攔是沒有理由的。

與其害怕風雨吹折花朵，不如成為增強根莖硬度的肥料。

“路西菲爾”泛着熒光的淺灰色眼睛對上沈淮钰的目光。

“它”揮散原有的數據分析結果。

阿塔亞的電子地圖、第九區附近的路況、身後人的身體掃描數據……浮現在虛拟空間，相互疊加交織，進行着隻有“路西菲爾”才能看懂的計算。

“路西菲爾”沒了先前的顧慮，神情恢複如常，眼梢挑着，總像憋着什麼壞一樣，勾起M唇，“——那就是我誕生的意義。”

永遠地、沒有任何條件地，站在你這一邊。

沈淮钰的淡唇也跟着揚起一個小小的弧度，湖綠色的眼睛閃爍着微光，“那就看你了，指揮官。”

指揮官很沒出息地蕩漾了一下。

這個稱呼實在好聽。

有種被全身心地信任和依賴的感覺。

“直行100米下樓梯。”

“繞至九區D入口背面。”

“左轉進入兩棟大樓間的小道。”

沈淮钰過九區而不入，背後的人後知後覺意識到反常，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追着沈淮钰瘋跑起來，在雪夜裡，像條索命的野鬼。

“向左，第二個路口左轉。”

“加速120％—140％，直行。”

一人一AI精神高度集中。

“路西菲爾”實時調整路線，沈淮钰跑得低喘起來。

“左轉，放下工具箱。”

“放輕腳步，再次左轉。”

“就是現在——！”

沈淮钰繞了一圈，從停在岔路口前迷茫的跟蹤者身後突然閃現，揮重拳對準跟蹤者的太陽穴。

“操！”跟蹤者聞風而動，把頭偏到一邊，迅速旋身，面對沈淮钰，掏出手持藥劑槍。

砰、砰、砰！

一連三槍。

沈淮钰完全信任路西菲爾。

他把一切都清除掉，腦海裡隻剩下“路西菲爾”的聲音，在“路西菲爾”的指揮下左躲右閃，如鬼魅般來回遊走，身影間次在三槍中擦過。

沈淮钰擡腿踹飛跟蹤者手上的槍。

跟蹤者嘴裡罵罵咧咧，甩了甩發疼的右手，彎腰，從腿側拔出一把刀，再次朝沈淮钰撲來。

沈淮钰基因改造過，又在軍隊裡待過，速度比正常人快多了，躲了兩下，攥住跟蹤者的手腕，擡膝頂斷他的肋骨。

在跟蹤者的哀嚎中，沈淮钰又憑借身高優勢，伸手繞至跟蹤者後頸，扣住，用力一旋，将跟蹤者轉了個面，背對着自己下壓，同時，還沒放下的膝蓋順勢頂上跟蹤者的後背，“撲通”一聲把跟蹤者整個人跪鎖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