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蹤者吐着血,趴在雪地裡,臉在地上摩擦,脖子被掐得呼哧呼哧喘不上氣。
疑似失去了所有力氣和手段。
操!
老大還讓他下手注意點,不要沒輕沒重的,得打人,但千萬不能把人打得傷過了頭。
我請問:
這他媽的誰打誰啊!?
“二選一——”
沈淮钰用力到泛白的指骨松了松勁兒,使地上的人保持喉部通暢,彎下腰,低頭,冷聲威脅道:“現在跟我解釋,或者,我送你下去跟鬼解釋。”
前者或者後者,一定要選擇一個嗎?
跟蹤者五官皺成苦瓜,仿佛戴上了痛苦面具。
能選“或者”嗎?
他支支吾吾正要開口。
“右撤!”“路西菲爾”突然喊道。
沈淮钰迅速向右後退!
一退再退!
又是三支針劑,一支接一支,針頭反射着金屬光澤,從他湖綠色的眼前擦過,狠狠紮進一旁的牆面上,連成一條筆直的斜線。
沈淮钰再低頭,地上的人已經麻溜地爬起來,咬牙掐着大腿一邊吐血一邊捂着肋骨跑了。
消失在最近的那個路口。
“路西菲爾”黑着臉,在兩個敵人的光腦上打上永遠不會消散的電子标記。
有身體以後再收拾他們!
無論天涯海角。
打“它”就算了,打沈淮钰絕對不行。
牆上插着的三支藥劑肉眼可見的一樣,沈淮钰拔了一支拿在手裡,折回去,拂掉牆角工具箱上積壓的薄薄一層雪,将工具箱提在手裡。
返回九區D入口。
通過一層下沉式樓梯進入一家毫無特色的地下超市和批發市場,走到特定點位,身份識别後,換乘電梯,整個世界圖景在梯廂門開後陡然一變。
剛剛還是冷清的雪夜,轉眼變成了熱鬧吵嚷的不夜城。
這個位于城西的九區,與阿塔亞城作息相反,是個夜晚比白天更繁華的地下街區。
或許是世界上總有不好擺到明面上解決的問題,類似的灰色地帶雖然屢屢被城聯查禁,然而,就像它的諧音“久”,經過上面八個兄弟的慘烈犧牲,它竟然幸運地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不過,長期猥瑣發育,規模倒是沒有從前的幾個區大。
與地上那些将黑夜襯得更加孤寂的燈光不同,這裡的燈光簡直就是助燃劑。
高亮度、高飽和、色彩濃重,在重金屬音樂、狹窄街道和擁擠人群中催燃了一把烈火。
這裡追求個性。
這裡崇尚愛欲。
這裡,娛樂至死。
很精彩。
哪怕沈淮钰目前最大限度隻能深入到地下二層活動。
地下一層是超市和批發市場,為誤入的普通人準備。
地下二層及以下,為那些該來的人準備。越往深處,需要的權限越高。
沈淮钰穿過人群。
“嘿!沈,你有好幾天沒來了,”謝恩放下手裡的東西,用他的機械手臂和沈淮钰友好地打了個招呼,“光腦的消息也沒回。”
是出什麼事了嗎?
由于商業活動的聚集效應,這個片區的人大多都是機械師,謝恩也不例外。
他年輕的時候在外城失去了一條手臂,出于對機械的喜愛,就給自己做了條機械臂換上了。
純色,表面泛有淡淡的金屬光澤,線條流暢優美,細長的血管上方使用特制的透明玻璃,露出裡面霾藍色的發光燈管作為血管,傳輸電子血液。
同時,機械臂比人的媽生手臂靈活很多,功能也更多。
是沈淮钰能欣賞到的美,然而,在當時那個時代,卻令人毛骨悚然。
異樣的眼光一茬接一茬,謝恩幹脆把身份賣了,換了一大筆錢,黑在了當時位于城北的五區,膽小命大,一路漂泊,先後見證了四個區的興衰,最終還算安穩地定居在九區。
“抱歉,”光腦接入路西菲爾的時候弄丢了一些數據,沈淮钰解釋:“光腦壞了,忙着修。”
“你沒事就好。”
謝恩雖然不認為以沈淮钰的技術修個光腦需要這麼多天,但他沒有計較,湊近沈淮钰,瞄了瞄周圍的環境,總覺得脊背發寒,好像有人在惡狠狠地盯着他似的,并且這邪惡的目光越來越陰暗潮濕,以至于周圍彌漫着一股歹毒的氣息。
他打了個輕顫,更加湊近沈淮钰,本想獲得點兒熱乎的人氣,沒想到反而更冷了,他把這種異常錯誤地歸結為:“欸,最近九區可不太平。”
沈淮钰:“嗯?”
“這事其實也不算最近的。你還沒來九區的時候就有小道消息了,說九區的高層被安保部還是城衛軍給抓了。不過,直到最近,這股流言的聲音才越來越大,搞得大家人心惶惶的,生怕九區會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