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四郎摘下面具的那一刻,整個世界仿佛都靜止了。
人群中的竊竊私語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靜,每個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人群紛紛後退,臉上寫滿了驚駭和不解。一些膽小的人發出了低低的尖叫,場面一時陷入了混亂。
“他是活人……還是死人?”
“他……他長得與柳四公子一般無二呀!”
“大白天見鬼了?!”
“世上怎會有如此相似之人?!”
嘈雜聲一片。
柳四郎摘下面具後,好像變了一個人,他眼底不再是高深莫測的深淵,而是被清澈的甘泉覆蓋。他微微揚起一抹笑意,幾分純粹的天真抖擻而出,話語中也變得多了幾分無賴與無邪:
“哥哥們見到我怎麼不高興?”
聽到這話,謝不慕差點沒笑出聲。
柳大公子的手止不住的顫抖,結結巴巴:
“你……你……不是死了嗎?”
“哥哥這是什麼話?”
柳四郎眼裡多了幾分無辜,話語天真:
“我若是死了,那站在這的是誰呢?”
柳家三個公子,聽到這話仿佛晴天霹靂,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人。明明柳四郎已經死了,死得拔涼拔涼的,那他又怎麼會突然起死複生呢?
再讓他們想下去,就可能要懷疑人生了。柳四郎繼續道:
“我隻不過是貪睡了些,幾日不見,哥哥們就要把我忘了?”
“貪睡?我明明……我明明……”
柳大公子回想着柳四郎死的時候,他還摸了一下脈搏,平靜無比,死的不能再死了。明明他就記得當時柳四郎就已經涼透了,怎麼可能隻是貪睡?
“哥哥怎這般神情望着我?見着我倒有幾分嫌棄,四郎做錯了什麼嗎?”
柳四郎眼裡有幾分乞憐,語氣中茶裡茶氣的。
這角色轉變的也忒快了吧!不了解他的人,目瞪口呆,太做作了吧!
了解他的人,也目瞪口呆,對,這就是柳四郎啊!
原汁原味如假包換的柳四郎!
頂着一張人畜無害的臉,幹着喪盡天良的事,說着最矯揉造作揍欠的話!
三個哥哥一時間沒法反應過來,人群中有人戰戰兢兢問了他一句:
“柳四郎?你真是柳四郎?”
柳四郎道:“你們都怎麼回事?見到我跟見了鬼一樣。我戴個面具是想給你們一個驚喜,怎麼樣有沒有很驚喜?”
有沒有喜不知道,但确實很驚!在場人心髒都快被驚出來了。
大白天見鬼直接變成一個活人?這說出來誰心髒不會驚吓啊?!
很快,楚老爺最先保持理智,他問:
“柳四公子,你剛剛說你知道剩下一塊令牌在哪,是真的嗎?”
“當然了。”柳四郎應聲道。
他不經意間瞥了三個哥哥們一眼,又笑道:
“當時我不小心墜河,最後一刻看到兇手身上佩戴着一個玉佩,夜色模糊,我看不清兇手的臉龐,但大概輪廓還是記得的。”
柳家三個公子心裡咯噔一下。
柳四郎問他們:“哥哥們,你們沒有什麼話想說嗎?”
他們一緻閉嘴,欲言又不知從何開口。
有人不明白了:
“這和柳家三個公子有什麼關系?”
柳四郎見他們緊張的神态,長歎了一聲,微笑道:
“确實沒什麼關系哈,隻是心存疑慮,為什麼推我下水的兇手和三個哥哥們長得那麼相似呢?”
“你這是什麼意思?”柳大公子憤怒道。
“字面意思。”
柳四郎直視,眼眸中多了幾分陌生的淩厲,道:
“哥哥們這般不待見我,不至于如今推我下水吧?為何不在我那次大病之日就将我置于死地呢?何必要等到今日,讓我變成如今這般癡傻模樣?受盡言語淩辱,功名盡毀!待我死後,哥哥們卻惺惺作态,事不關己高高挂起,一句喪盡天良不過分吧!”
三人被怼得啞口無言,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人。
謝不慕看得起勁,他上前低聲詢問: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好像對他們怨氣很大呀,難不成他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
柳四郎冷笑一聲,冷氣幾乎是從鼻腔裡出來的:
“對不起我的事,一隻手都數不過來啊。辜負,相欠,手足相殘,不守仁義,衣冠禽獸,不,簡直連禽獸都不如!”
他這般直言不諱的謾罵,柳家三個公子的氣噌蹭的冒上來:
“四弟,你這是什麼話?!”
“說的不對嗎?”
柳四郎定睛問:“我已經給哥哥們留足面子了,倘若揭開以前的傷疤,哥哥們可還有臉見人?”
很快他收起那不可一世的戾氣,轉身向衆人飙起那精湛的演技,眉眼間多了幾分楚楚可憐:
“四郎好苦呀,不得哥哥們的憐愛,哥哥們如此兇巴巴的,喪父之痛又錐心刺骨,諸位可一定要為四郎做主呀!”
柳家三個公子有些懵,唉?這人怎麼倒打一耙?明明被罵的是他們仨,怎麼搞的他自個好受委屈?
衆人見狀,毫無戒備地就被這僞善的表面欺騙了,紛紛為柳四郎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