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不慕和宋玉回到那個熟悉的竹屋。
竹門半掩,陽光稀稀落落灑進門。一個守門人坐在門前打盹,他瞧見兩人回來了,立即定神。
這守門人是謝不慕請來照料師傅起居的。謝不慕問他:
“師傅這段時間可好?”
守門人聽了這話,欲答又掩,好像畏懼着什麼,直搖着頭,讓謝不慕自己進去看。
謝不慕見這人好生奇怪,走進屋裡。屋内陳設簡單而雅緻,幾件手工編織的藤椅,一張低矮的木桌,桌上擺放着幾冊古舊的書籍和一壺剛剛泡好的清茶,蒸騰起袅袅輕煙。
牆上挂着幾幅描繪山水的水墨畫,墨色淡雅。角落裡,一盆翠綠的蘭草靜靜地綻放,散發出淡淡的幽香。
他還顧了一周,師傅人呢?
突然他感覺到背後傳來一股陰涼之氣,他渾身打顫了一下,額間流出一滴冷汗,拔腿就想跑。
“站住!”
一陣淩厲的寒風瞬間刮進屋内。
謝不慕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打了個趔趄。用餘光瞥向身側,不自覺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壓迫着他。
洛金文站在竹屋的一角,身影隐沒在半明半暗之中。
謝不慕嘻哈笑道:“師傅你醒啦?”
洛金文臉色更加陰沉下來。
點了他穴位的,害怕隻能待在榻上的人不是自己的乖徒兒謝不慕嗎?小主意打到自己師傅身上,這賬還沒來算呢,一回來就嬉皮笑臉的,毫無悔改之意。
“跪下!”
這聲音如冬夜裡的寒風,帶着刺骨的冰冷穿透謝不慕的神經,他身體微顫了一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洛金文将視線放到屋外的宋玉身上,宋玉見狀,也跪了下來。
“說說,你們下山幹什麼去了?”洛金文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們,手中不知何時握了一根長鞭。
謝不慕臉上挂着尴尬的笑,眼中閃過一絲懼意。
“不慕,你先說。”
鞭子落到謝不慕頭上,這一下力道不重,輕輕劃過他的臉頰,長鞭像一條蛇一般瞬間纏繞住他的脖子。可洛金文緊緊一拉,這一下簡直就快要了他的命,謝不慕臉色漲紅,幾乎快吸不上氣。
宋玉見狀,趕緊上前跪求師傅放過師兄。師傅手下是知輕重的,不會把他打死,但至少能讓他生不如死。
一般洛金文都不舍得打這兩個徒兒,除非是犯了很大的過錯,而這次是不得不打了。
“師傅……徒兒……徒兒知錯了……”
謝不慕表情幾乎要擰成一團,眼角劃過兩滴淚珠。
洛金文終于停手了,他冷不丁的問:
“錯哪了?”
謝不慕咳了好一會兒,回道:
“徒兒錯在不該陷害師傅私自同師弟下山。”
“還有呢?”
“還有?還有……”
謝不慕想不出來還有什麼。
“我且問你,你們可曾去了柳家?”洛金文凝視着他的眼睛。
謝不慕閉口不答,像在思索着怎麼編個謊言瞞過去。
“說話!”
洛金文怒上眉梢。
“不曾。”
謝不慕應聲作答,臉不紅心不跳的。
洛金文眼中閃過一絲狐疑,将視線投到宋玉身上,強大的壓迫感如同一座千斤鼎重重壓在宋玉身上,讓他喘不過氣。宋玉不擅說謊,一下就被吓哭了,不打自招:
“師傅,我們不是故意的,是師兄說柳家辦了場酒席,有好多吃的,我們才去的。”
洛金文臉色黑了幾個度,鞭子重重甩在謝不慕的皮肉上,他也不躲,就這麼受了來。
洛金文怒火中夾帶着幾分失望:
“為師何時教會你撒謊了?”
謝不慕連忙乞求挽回:
“不是這樣的師傅,我是去了柳家,但隻是讨要酒喝,沒幹别的事。”
洛金文眉頭緊鎖:
“你再說一句!”
“我……我隻是……”
謝不慕低下頭眼神急忙閃躲。
“那柳老爺的死可與你有關?”
洛金文目光如鷹。
謝不慕内心膽怯,不敢擡頭。
“民間傳出謝氏遺子前往柳家滅門尋仇,可有此事?”
洛金文步步緊逼。
“不……”
話還末說出口,一鞭子又垂直而下,劃破空氣,劈哩啪啦打在他身,肌膚裂開一個大口子,鮮血直流。
洛金文唇邊微顫,氣得胸口漲痛,他一手緊捂着胸口,一手抓緊鞭子。正要下手時,鞭子卻停在半空。
洛金文拿鞭子的手不停地顫抖,最後手一松,鞭子悄無聲息落了下來。
謝不慕波光微閃,以為師傅放過他了,便乞尾搖憐地扯出半分笑意:
“師傅……”
“滾!!!”
如雷擊鼓!
一聲嘶吼如萬道雷電劈頭蓋臉向他砸來,他頓時心如死灰,神情都呆滞住了。
洛金文第一次這麼生氣,向他大發雷霆不留顔面,他聲音幾乎都在顫抖:
“就當你沒有我這個師傅!滾!現在就給我滾出去!!!”
謝不慕眉頭微微蹙起,不太明白師傅怎麼會這麼對他,師傅一向寵愛他,即使有過責罰,也從未如此決絕。
下一刻,洛金文用法力一把将謝不慕推出了門外,謝不慕踉跄着摔在地上,塵土飛揚。
砰!
緊接着傳來鎖鍊碰撞的聲音,門被牢牢鎖住了。
謝不慕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緊閉的竹門。
不可能,不可能,師傅怎麼可能會這麼對他呢?
是不是自己做得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