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初沒答話,他眸色一暗,将應野喚了回來,後者似乎不喜歡這個環境,皺着眉走回到容初的身側。
“怎麼了?”
容初笑了一聲,問道:“你見過饕餮嗎?”
沒等應野回答。
羅锺軟聲音拔高,驚訝道:“饕餮?!”
饕餮,上古四兇之一,《山海經》雲:“鈎吾之山其上多玉,其下多銅。有獸焉,其狀如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齒人爪,其音如嬰兒,名曰狍鸮(饕餮),是食人”。
然而《山海經》裡記載的各類神獸的習性并不能當作真正的參考。
甚至于容初此時提到的饕餮,那位神獸為金龍之子,确為生性貪婪,但這個貪體現在他多吃、愛吃。
此獸能啃食萬物,其胃據說能裝下鲲鵬。
簡單來講,就是非常能吃。
“有妖氣,很微乎其微。”容初皺眉道,“似饕餮的妖氣,但又不太純粹。”
此時容初眼裡所看到的風扇上還圍繞着一絲紅色的霧氣。
羅锺軟一言難盡道:“兇獸不挑食嗎?”
客初&應野:“……”
應野看了他一眼,沉默的擡起手,靈氣纏繞上風扇,将那一抹紅色的妖氣揪了出來。
“我沒見過上古兇獸。”應野說道:“氣息也不甚熟悉。”
他有記憶來就是獨來獨往了。
容初撿起床上的礦泉水瓶遞給應野:“等會問問馬大師他有沒有帶羅盤。”
羅盤尋物最為便捷。
如若兇手為兇獸,那就有點棘手了。
“如若真是饕餮,事情就有些麻煩了。”羅锺軟道。
上古神獸多已隕落,單從古籍上窺探那段時期的記載,就足以感受到那段時光裡的動蕩。
“不會。”容初搖了搖頭,手中憑空出現了一把扇子,“我家中親族曾和我提到過他,饕餮性内斂,好食奇物,恐人。”
羅锺軟:“恐人??”
一個兇獸,一個妖怪,恐人???
羅锺軟不信。
容初神色淡淡的點頭道:“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社恐。”
羅锺軟:“?”
應野接過容初遞過來的水瓶,聞言表情也有些複雜。
容初沒多做解釋,“總之,對于麻煩,饕餮必定是會敬而遠之。”
這種殺人放火引來一系列糾紛的事,饕餮不會幹的。
這些話都是容初的小叔叔蔺邧告訴他的,其實他小叔的原話是:“誒那玩意啥都吃,偏偏想吃又不敢見人。偷偷吃被發現了第一反應竟然是跟人類道歉!一年到頭就縮在他那座破山上,見人都怕的要死那些典籍還說他吃人,那貨見到的陌生人一超過三個他就變鹌鹑。”
他小叔的原話私人恩怨參雜過多,但參考性還是有的。
“陽台什麼也沒有。”應野道:“很幹淨。”
幹淨到一絲陰氣都沒有,男生宿舍背陽,無論發生命案與否,人隻要在一個地方呆久了,人氣積攢,陰氣也會随之而來,這是必然的。
但是這間宿舍除了風扇上遺留的妖氣,一絲陰氣、鬼氣都沒有,隻有生鏽的死亡漂浮在空氣中。
“如果真是饕餮。”容初打量着整間宿舍,掉灰開裂的牆壁,鐵闆床一碰就吱呀響,這些東西确實不好吃,“饕餮能食萬物,那些陰氣大概率被他吃了。”
所以這裡才會如此幹淨,籃球場也同理。
“去看最後一個吧。”容初往外走道。
最後一個要是也是相同的情況,那麼這貨還真是不挑食。
這麼講又不太準确。
容初記得他小叔說過,饕餮好食奇物,他牙口好,司母戊鼎他都想啃兩口,審美也在線,不至于餓了幾千年一覺醒來就抓陰氣鬼氣吃。
濕氣重、吃起來估計…口感也不好。
另一名死者是在宿舍一樓的熱水間被發現的。
“當時停電了,受害者摸黑過來接水後一直沒回宿舍。”羅锺軟倚在門邊,看了眼房間裡走動的兩人,“到就寝時來了電,同宿舍的女生還沒來得及上報,這邊就傳來屍體被發現的消息。”
羅锺軟回看過那段監控錄像,通天的尖叫響徹黑白的攝像頭,直直的鑽進屏幕前他的耳朵裡,再然後就是一陣混亂的奔跑和漫天的哭泣。
當晚所有學生被疏散回家,學校封鎖消息,全體學生放一天假,看到屍體的學生視情況放長假。
開水房似乎用了很久,地闆上積攢着乳白色的污垢,飲水機靠牆擺放過去,隻不過——
容初伸手擦了下頂上的櫃子,已經積灰了,看來哪怕校方繼續投入使用,學生們也依舊不敢來這邊接水。
發灰的天花闆上爬着大量的蜘蛛網,應野根據四個方位走了一遍。
“什麼也沒有。”
容初拍了拍手,道:“正常。”
線索似乎到這裡就斷了。
羅锺軟皺着眉從口袋裡摸出一根煙來,“我去那邊抽根煙。”
羅锺軟去了牆後的拐角處,容初和應野也跟着走出來。
“有什麼頭緒嗎?”容初說着攤開手,那塊獸皮躺在他手心裡,在陽光的照耀顯現出來些金粉。
今天天氣正正好,校園小路兩邊的梧桐樹枝繁葉茂,陰影落在石闆路上,青春啊,青春啊,怎麼就墜落了呢。
“追蹤祂并不難。”應野手中握着那個裝有妖氣的水瓶,他看向容初,眸色認真,道:“有羅盤後我來設置陣法,”
兩人就這麼無聲的對視了幾秒鐘,容初唇角勾起一抹輕笑,“好。”
應野錯開眼,道:“一路走來這學校裡沒什麼妖氣和鬼氣,太幹淨了。”
幹淨到想抓個小妖怪或者小鬼來問都不行,沒有妖怪還能理解,鬼氣也沒有。
“被吃了吧。”容初收回手,“等羅锺軟抽完煙,就去下一個。”
下一個指的是王珊,也就是昨晚差點被害的那位女學生。
車上——
日頭已達正午,羅锺軟開着車,單手撕開酸奶哐哐喝了兩口,末了又問這兩人,“二位要不要先去吃午飯?”
容初在翻案件資料,頭也沒擡道:“都可以。”
“找家私房菜館。”應野嗓音清冷疏離,毫不客氣道:“菜系清淡一些。”
羅锺軟眉頭一揚,笑道:“你們真不是一對?”
這兩人的關系明顯是容初主導,應野屬于一個心甘情願的随從狀态。
清淡菜系的要求明顯是為了容初說的,羅锺軟的眼睛和旁人天生不同,能看出來容初身子不好,甚至若不是他有這雙眼,都看不出容初身上的妖氣。
“主人和寵物的關系罷了。”容初擡眸瞧了眼應野,笑盈盈道:“你和你那位契鬼不也如此?”
羅锺軟:“……”
禁止禍水東引。
羅锺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他強調道:“我和他隻是主仆關系,一起出任務積攢功德而已。”
容初故作驚訝:“哦?真的嗎?”
羅锺軟沒說話,他有些底氣不足,他想起來在外時,确實是他照顧自己更多來着。
羅锺軟沉默的跳過了這個話題。
“記得給馬大師打個電話。”容初轉而道,“資料估計都調的差不多了,下午一塊去。”
羅锺軟應聲:“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