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醫”白術,腰間挂着草系的神之眼,碧色的長發在腦後編成長辮,淺金的眼瞳藏在金絲邊的鏡片後,他臉上常挂着柔和的笑意,目光卻猶如深潭一般,難以捉摸。聽完熒的詢問,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平靜地答道:“是的,七七确實兩天沒回來了,上次出去是因為廬裡的琉璃袋不夠了。我已經報給千岩軍了。至于她最後是在哪裡消失的……抱歉,我不太清楚。”
“她采藥沒有什麼習慣去的地方嗎?”派蒙追問。
白術苦笑着搖搖頭:“不是沒有,從前七七也常忘記回廬,每每都是我親自外出尋她,但這回……”他搖搖頭,“最近不蔔廬的事也多,我脫不開身,拜托阿桂和千岩軍找了兩天,還是沒能找到。”
派蒙的表情一下子垮了:“這怎麼辦啊……”
“不過,倒是有一個可以嘗試的辦法,”白術臉上依然是他慣有的,智珠在握的微笑,讓派蒙心裡安定了一些,“七七在百年前遭遇魔神戰争的餘波,生死之際得到冰系神之眼,撐到了仙人給她一縷仙力,才能以僵屍的模樣活到今日。所以我猜想,仙人或許有找到她的辦法。”
“但我聽說,仙人已經銷聲匿迹多年了,”熒眉頭緊蹙,“上一次有仙人的蹤迹,還是二十年前那場大疫,據說為了救治病人,藥君法力耗竭而亡。”
“二十年前那場大疫啊……”白術閉上了眼睛,咳了兩聲,幽幽歎息,“沒有璃月人會真正忘記它。”他沉默了一會,說:“如果沒有旁的事,就請回吧,不蔔廬還有些其他事要我處理。”
“打擾了。”熒站起身,帶着派蒙走出了不蔔廬,沿着石階逐級而下時,她忍不住回頭望向那座藥廬。
“熒,怎麼啦?”派蒙喚她。
熒凝視着不蔔廬的藥堂,此時并沒有人看病,她看見白術又咳了好一陣,被阿桂扶起來離開了台前,良久,輕聲道:“這幾日,沒有流感時疫,也沒有突然的大熱大寒,也就是說,病人不會很多。那麼,白術到底在忙什麼?”
“可能是在研究什麼疑難雜症吧。而且白術大夫身體一直不好,也可能是又犯病了。”派蒙沒有多想,“走吧走吧,我們去往生堂。”
往生堂。
往生堂和不蔔廬也就相隔一個街區,平日就冷清慣了,今天也是隻有一個員工守在台前。後邊停着一具漆黑的棺木,上面刻着熒不認識的植物,葉子在莖下半部,頂上生着花序。派蒙倒沒有東張西望,直接飛過去表明了來意。聽完派蒙的話,他搖搖頭:“堂主不在,她最近忙着調查一個傳言去了。”
“什麼傳言這麼有趣,讓胡桃都去兼職記者啦?”派蒙好奇地湊近了聽。
“堂主沒那麼閑,當然是因為跟往生堂的工作有關系才去的,”他說着,神情有些憂慮,“傳聞有些本來重病将死的病人被用了禁術,變成了活死人。本來傳聞多少有些誇大其詞,往往都是以訛傳訛罷了,但偏偏确實有幾位顧客,病得很重,後事都準備好了,但他們的家人卻很久都不和往生堂聯系。堂主起了疑心,就去調查了。”
“活,活死人?!”派蒙往熒背後一縮,“好可怕……”
熒的眉頭微微蹙起,【僵屍很顯然也屬于一種活死人……】
“不過雖然堂主不在,客卿還是在這的,我去請客卿過來吧。”
“不用了,我在裡面就已經聽到派蒙的聲音了。”一道修長的身影穿過了大堂側邊的月亮門,來人衣飾考究,棕黑色長發在腦後簡單束起。
“我聲音這麼大的嗎?”派蒙尴尬地揪了揪頭發。
“打擾先生了,”熒望向鐘離那雙金色的眼瞳,安心感油然而生,“我有些疑問要請教先生。”
往生堂的待客廳不大,但布置得頗有古韻,卻砂木制的博古架上擺着古董,窗台上擱着盆栽。往生堂員工少,向來是鐘離親手為熒和派蒙沏茶。不同于見多識廣的鐘離,熒對茶葉沒什麼了解,不過每次在鐘離這裡蹭茶點的時候,确實覺得茶水和别處不同。
費口舌的事情一向是派蒙來做的,派蒙把瑤瑤的委托一一道來,熒時不時穿插幾句補充,最後還提到她對活死人傳聞和七七僵屍之身有所聯系的猜想。鐘離凝神聽着,手上的動作也不慢,等把話說完,口幹舌燥的時候,正好倒上茶水,遞到二人面前。
“小心燙。”鐘離囑咐了一句,“瑤瑤……那是個有仙緣的孩子。但這份仙緣對她來說,卻不一定是件好事。”
“仙緣怎麼會不是好事?”派蒙不明白。
但鐘離沒有要講解的意思,轉而說道:“熒,你的擔心很有道理。也許有人從七七身上鑽研出了七七身上的仙法,用在凡人的身上。生死有道,這等禁術理應引起往生堂的重視。雖然堂主不在,不過我也知道一些尋仙問道的事情。左右我無事,明天和你一同去奧藏山,問問那裡的仙人吧。”
“有先生在,我就安心多了。”茶水的苦澀在舌面上洇開,溫暖的熱流湧入腹中,茶水的回甘姗姗來遲,茶葉的香氣駐留在唇齒之間,熒放下茶杯,“不過我聽聞璃月的仙人已經和岩王帝君一樣消失多年了,我們能見到嗎?”
“能與不能,總要試一試才知道。”鐘離将茶水倒入空了的茶盞,“奧藏山在珉林,從璃月港過去也得花上一天,一來一回恐怕要三四日。”
“才和先生從輕策莊回來,這下又要出遠門。”熒失笑,“還好可以坐列車。”
“那個,”派蒙眼裡兩顆大星星閃着光,“這次也是鐘離先生付錢嗎?”
“派蒙……”熒扶額,這孩子簡直掉到錢眼裡面了。
偏偏鐘離好說話,大概花往生堂的錢也不心疼,笑着應了聲:“自然。”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熒裸露的雙肩:“氣候漸涼,冷風吹着對你肩膀不好,我介紹相熟的裁縫給你吧,至少做件外套。”
“說起來也是,除了雪山太冷,熒就穿那幾件一模一樣的衣服呢,”派蒙想起在蒙德的時候,熒特意囑咐裁縫照着她身上原來的那一件做十幾套一模一樣的衣服,“熒你打扮打扮多漂亮啊。”
“這身衣服對我有特别的意義,”熒看了眼自己的裙擺,“不過謝謝先生的關心,我會添件外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