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向山，鳴神大社。

以朱紅漆面的夢見木建造的神社拜殿，籠罩在櫻花日益濃郁的粉色紗帳中。山上雖然氣候寒冷，但以櫻花為貴的稻妻人培育了花期不同的品種，輔以辛勤地栽種搬運，能讓山上被櫻花籠罩的時日拉長三個月。

殿中走來棕色短發的巫女，她愁眉苦臉，唉聲歎氣。

“怎麼，早柚又跑了？”紮着黑色馬尾的巫女見了她，笑着同她打招呼，“鹿野奈奈，既然早柚不見了，要不你直接去看輕小說得了。”

“那怎麼行，”鹿野奈奈搖搖頭，“既然這是分配給我的工作，我自然要好好完成，不然如何面對鳴神大人的化身？”

“好吧。”巫女沒再勸她，“那你能不能幫我個忙？總編大人要求我去準備新的征文，但是信箱裡還有很多稿子，你幫我分分類吧。”

“還是算了，”鹿野奈奈說，“早柚昨天被那位旅者帶回了社奉行，我準備問問她昨天早柚是躲到哪裡去了。”

“也好，那……”巫女說着，突然轉過頭，望向神社的入口，“什麼動靜？”

先是呼嘯的破空聲，一道熾白的流星不知從何處而來，尾部的流焰閃着青黃紫的光點，在一眨眼那麼短暫的空隙中墜向鳴神大社。在滋滋作響的電流聲裡，神社久未現身的屏障及時阻攔住了墜落的流星，相對立的元素力針鋒相對，在互相碰撞中急速泯滅，制造出巨大的噪音。

“那是什麼？！”巫女瞪大了眼睛，“快，我去通知宮司大人，你去啟動備用能源！”

“不用了，螢美。”

兩位巫女轉頭望去，粉色長發的狐耳宮司款步走來，她帶着一對與狐齋宮鎮物極其相似的耳墜，其中一枚上鑲嵌着神之眼，她眯着眼睛，擡頭看向空中，“讓她出出氣也好，去做你們自己的事情去。”

屏障上的裂紋正在擴散，在加劇，粉色的屏障顫抖着發出電流般錯亂失真的悲鳴，無數從屏障上碎裂的光點櫻花般飄落，如果忽視當前詭異的情狀，倒是一種不錯的美景。

屏障終于碎裂了，流星依然以無可匹敵之勢墜落，鳴神大社的宮司，八重神子擡起了手中祓串，紫色的雷光接上了流星的餘勢，兩者相撞，而後一聲脆響——

出人意料，沒有爆炸，沒有火光，僅僅是八重神子手中的祓串被一股巧力挑飛，帶着些許焦糊的氣味掉進了水池中，砸出落水的脆響。

八重神子愣了愣，而後恢複了她慣有的，圓滑妩媚的微笑：“哎呀，我差點以為你要拼命呢。”

“不先請我進去喝杯茶嗎？”墜落的流星正是熒，她的裙擺邊也被雷元素力烤得焦糊，她語氣平靜，毫無毀壞他人财産的自覺，“有求于人的話，至少得拿出态度來吧。”

“呵呵，”八重神子強笑了兩聲，“說得也是，麻紀，我和熒去社務所聊聊天，你去準備待客的茶水。”

“還要零食。”始終躲在熒後面的派蒙露出半個腦袋強調。

……

熒不太習慣稻妻人跪坐的習俗，蒲草團也稱不上柔軟舒适，但為了讨債的氣勢足夠，她還是挺直了腰闆，端端正正坐着，慢條斯理地吹着杯中滾燙的茶水。

“雷神，末日，神之眼，想必你還有很多疑問……”

派蒙有些不太高興：“委托信裡說好的報酬呢？你不會要拿情報搪塞我們吧。堂堂鳴神大社的宮司，總不會賴賬吧？”

“當然”八重神子笑吟吟地說，“報酬會有，情報也會有——熒，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哥哥的事情嗎？”

熒靜靜地注視着她，等她把話說全。

“你的哥哥，曾經是坎瑞亞的王儲，坎瑞亞覆滅後在七國旅行了一段時間，後來不知為何，成為了深淵教團的領導者‘王子殿下’。”八重神子與熒對視着，“你也許已經和他見過面了，七國的風波之後隐藏着他的影子。”

“他的目的是什麼。”

“我不知道，”八重神子搖搖頭，“他或許已經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了。”

“是與不是，隻有我見了他才能清楚。”熒抿了一口茶，沉默片刻，“你對神櫻大祓中出現的虛影了解多少。”

受虛影的記憶影響，當熒看神子時，總是将面前這個繼承了白辰血脈的大妖和狐齋宮記憶中小小的狐狸聯系起來，但不知為何，她雖然還保留着狐狸的耳朵，卻沒有保留尾巴。

“說來話長，”神子說，“我們先從現任的雷神說起吧。”

“現在的雷神，應該是那個‘影’？”派蒙的手指指向稻妻城天守閣的方向，盡管隔着遙遠的距離，隻能看到群山之間的流雲。

神子搖了搖頭：“影為了追求永恒，制造了一個意志堅定，不會被磨損的人偶，這就是稻妻的‘雷電将軍’。而她本人，卻放棄了□□，隻留下意識在人偶體内沉睡。”

“為什麼？”

“為了抵抗‘磨損’，”神子也望向了窗外流動的雲海，還有風中搖曳的櫻樹枝幹，“記憶越多，靈魂就越沉重，越衰老，為了抵抗這一規律，天空島上的那一位将‘磨損’加諸衆生，當記憶沿着時間向前增長，過去的記憶便随之遺忘。而影不願意忘記。隻要新的記憶不産生，舊的記憶就不會被更替，于是，她在記憶裡得到了‘永恒’。”

“可是，睡着的話就什麼都做不了了啊？”派蒙很不理解。

“所以她制造了‘雷電将軍’，給予人偶目标，替她履行職責。如今，末日即将來臨，雷電将軍為了‘永恒’不受侵擾，決定将神之眼所有者的‘願力’收集起來，建造抵禦末日的屏障。這和……天空島那位所做的類似。”神子笑意盈盈地說着，沒有絲毫敬畏懼怕的樣子，“哎呀，這可是非常危險的話題呢。”

“末日到底是什麼？”

“我不清楚呢，隻知道末日是深淵帶來的，它會把一切都變得一團糟。但是呢，提瓦特已經安定了五百年，深淵隻有在老古董上才有那麼一丁點痕迹。所以啊，就算預言被宣傳得再恐慌，人們照樣把它當成一個故事來聽，”神子笑吟吟地搖頭，她耳朵上那對和狐齋宮一脈相承的耳墜便晃晃悠悠，“不過也好，要是真恐慌了，我還得加班，唉，當宮司就是麻煩事多。”

“無序……到底是什麼樣的……”

“這個你得去問專業的了，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提示，”神子揚起了嘴角，“剛剛那個飄浮的小家夥，不是繞到我後面想看看我有沒有尾巴嗎？”

“欸，就是好奇而已啦……”心思被戳中，派蒙不好意思地往嘴裡塞了一大口油豆腐。

神子的手在桌面上遲疑了一下，終于沒有失态地搶走剩下的油豆腐：“你有沒有想過璃月的仙人，稻妻的妖怪，還有與之類似的，有不同形态的生命，到底是怎麼在其中自由切換的？甚至連随身的衣服呀包裹呀都能變出來又變回去。”

“哦，所以為什麼啊，”派蒙的兩頰鼓鼓的，“本來不就應該是這樣嗎？”

“……”

熒接過了話頭：“在别的世界，有類似的現象，那裡的學者有兩種猜想，一種是認為物質在這個過程中像橡皮泥一樣可以按照既定的參數捏成特定的樣子，一種是認為兩種形态的切換是一種‘折疊’，将其中一方折疊到了不可見的維度中去。”

“維度……小家夥真是見多識廣呢，”神子滿意地點點頭，“它們從未變過，隻是能夠選擇性地把一部分的自己展示給其他人……或者說，屬于這個‘維度’的人。”

熒的臉色立刻變了，盡管她迅速收斂了臉上的表情，但依然被始終關注着她的八重神子捕捉到了：“這個概念對稻妻人來說聞所未聞，但對你來說不一樣，對吧？”

“提瓦特對‘維度’的了解到什麼地步了？”

“我不知道呢，”神子笑着說，“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我不是專業的，這個問題的答案，或許在須彌，在楓丹，在至冬，才能得到呢。”

“雷神的計劃絕對不可行……她所追求的‘永恒’的稻妻根本無法發育到理解災難的本質，且不談成功率，即使成功，也隻是活得稍微久一些罷了。”熒蹙起了眉頭，片刻後，她重新望向了八重神子，“那麼，你的計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