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頭,沒有再多說,轉身走進夜色之中。
遠處教堂的鐘聲仍在回蕩,山谷燈火輝煌。而我知道,在黑夜與風雪之間,有些羁絆是不會被時間沖淡的。
即使分别了,也一定會再見。
我回頭看了一眼,他還站在門口看着我,雪落在他的肩膀和眉發間,将他整個人渲染成聖夜中一幅安靜又孤獨的畫。
——這一次,我一定不能讓他們重蹈覆轍。
203.
我是在一次任務結束後的夜晚寫下那封信的。夜色沉沉,我還披着外袍,身上的傷藥味和血腥味交織不散。屋外風雪正緊,但我心裡更冷。
那天我離開戈德裡克山谷後,心裡始終存有對阿麗安娜的憂慮,心頭莫名一緊,腦中突然浮現出一個名字——邦妮教授。
那位溫和而古怪的魔藥大師,曾經私下詢問過我鄧布利多家的情況*[1],并且似乎認識他們,她問我阿不思他是否姓鄧布利多。那時候我沒放在心上,如今卻覺得這段被掩埋的往事,正是關鍵。
我沒多想,等我安頓下來,便寫了信。信中我陳述了自己前些日子在戈德裡克山谷巡邏的經曆,也坦率地表達了我的擔憂——
親愛的邦妮教授:
還記得您曾問我鄧布利多家的孩子嗎?我起初以為隻是閑聊,但現在我大膽猜測——您是否曾經受到這家人的求助?那種語氣,不像空穴來風。
現在我正在接觸這個家庭,阿麗安娜的狀态令人極度擔憂。隻是簡單的一瞥,我就察覺到她的魔力不隻是失控,而是暴亂、積壓,幾乎就要呈現出攻擊性。她的魔力是随時可能爆炸,這會導緻多麼糟糕的結果我想不用說也知道,每年都會有因為魔力暴動而導緻傷殘的小巫師甚至成年巫師。
如果我猜得沒錯——我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她是否接受過治療?療程是否進行過?我是否能幫她?
您的學生
百特·斯圖爾特
幾天後,邦妮教授的回信如約而至,字迹急促卻不乏溫情——
親愛的百特:
你猜得沒錯。玻西瓦爾·鄧布利多——他們的父親,他的确來找過我,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她的父親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反複強調,“她是個孩子,不該承受這樣的懲罰。”
我起初并不清楚他在說誰,直到他透露那女孩——阿麗安娜的狀況。我那時隻是根據症狀草拟了幾種可能的魔藥調理方法,但我們連第一劑都還沒開始。他就因為那場對麻瓜男孩的襲擊事件被捕了。
從那以後,我就再也聯系不上他們。他們仿佛從魔法界蒸發了。你現在說阿麗安娜還活着,并且魔力狀況惡化...我感到無比遺憾,也希望你明白我當年的無能為力。
如果你願意幫助——我不攔你。但你必須明白,這不再是簡單的魔力暴動。她的魔力發展已經被錯過了最佳幹預期,如今是一團亂麻。你也許可以緩解症狀,但要真正穩定她,需要極大的耐心、精準判斷和...極大的運氣。
我會把當年的初始魔藥配方發給你,并做些調整建議。請你務必小心。
我為你驕傲,但也擔憂。
阿爾西亞·邦妮
信紙發黃的邊緣,像是也感染了那段久遠歲月的沉重。
我沒有猶豫。隻要還有一線可能,我就不會讓那個孩子走到最後那個結局。
哪怕希望渺茫,也要先開始。
204.
我回到了戈德裡克山谷,再次站在鄧布利多家的門前。手中攥着邦妮教授寫下的信,那是我親自去請她寫的。聖誕節假期早已結束,街上恢複了清冷與安靜,和那日熱鬧的夜晚判若兩境。阿不思和阿不福思已經回到了霍格沃茨,隻剩母親與妹妹守着這間沉默的屋子。
門被敲響片刻後打開,肯德拉·鄧布利多站在門内,眉頭緊鎖地看着我。
“你是誰?”她問,語氣中帶着不信任,也帶着母親的本能戒備。
“我是阿爾西亞·邦妮教授的學生,”我平靜地說,“她曾經接受過珀西瓦爾·鄧布利多先生的請求——治療過阿麗安娜。”
她的眉頭倏地一緊,随即帶出一絲尖銳的愠怒,“我們早就不需要外人來插手了,尤其是那些——隻會施加評判的‘專業人士’。我們一家已經夠了,不需要你來湊熱鬧。”
“我不是來評判的,”我說,語速不快,卻一字一句地推進,“我隻是希望能繼續邦妮教授當年未完成的療程。她曾告訴我這段過往,我想...或許我能幫上忙。”
肯德拉冷笑了一聲,那笑意裡滿是疲憊,“她都幫不了,我不相信你能。你知道阿麗安娜是什麼狀态嗎?你知道我們搬家多少次?你知道多少人用異樣的眼光看我們家?你根本不知道。”
“我不敢說我知道你經曆的一切,”我輕聲答,“但我知道你這些年不眠不休、戰戰兢兢地照顧她。你是她的母親,也是她唯一的依靠——可你不是魔藥師,也不是教授,更不是醫師。你無法一個人扛住她不斷暴動的魔力。”
她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你什麼意思?你來是想說我管不好我自己的女兒?”
我搖頭,聲音堅定,“不。我是來告訴你——如果再不嘗試幫她,她很可能會在某一天魔力失控...親手殺死你。”
那一瞬間,她仿佛被人扇了一巴掌,她整個人都僵住了。
“你是個堅強的母親,但你不是鋼鐵。我知道你是個普通人,你沒有魔力,對她的幫助終究是有限的。你靠愛堅持到了現在,但我希望她活下來,不是靠愛,而是靠方法。”
肯德拉沒有說話,門幾乎要被她合上。
我從大衣裡抽出一封折得整整齊齊的羊皮紙信,“這是邦妮教授親筆寫給你的。她告訴我一切,包括你丈夫曾經找過她,也包括她為什麼沒能繼續幫下去。”
我将信緩緩遞過去,“她信你,她知道你會明白,這不是求助,而是為孩子争一線生機。”
門縫處的手指遲疑了一下,終于接過那封信。
我輕聲補了一句,“我不會住下,也不會打擾你們的生活。如果你允許我接手這段療程,我會每次提前通知,不多待片刻。如果你拒絕,我現在就轉身離開,不再打擾。”
肯德拉低頭看着信封,長時間沒有說話。良久,她終于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一晚上...你隻有一晚上。”
我點了點頭,壓下心底的情緒,邁過門檻。
門輕輕在我身後合上。我知道我并沒有赢得她的信任,隻是赢得了一點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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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指路第十八章,邦妮教授似乎知道鄧布利多家的情況,伏筆回收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