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擁抱,好像令時間回溯,與他相遇的記憶清晰地在眼前流轉。
路延希身上除了陌生的純熟男性香水味,領口深處依然保留記憶中的氣息,是早春清晨花瓣上凝結的第一滴露珠,是陽光斜照森林印在周身的金色光斑。清冷與溫暖同在。
向菀推開他,兩個人靜靜地對望着,她說:“你喝醉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路延希蹙眉,“我沒醉。我現在酒量還不錯。”
“沒醉的話,自己回酒店。”
向菀推開車門,快速跑走。半途中回頭看他一眼,擋風玻璃前的雨刷左右搖擺,再嘀了一聲。
向菀一瞬間發窘,立刻離開地下停車室。
她在手機上叫了個專車,要回到餐廳所在的商場提車。司機接到人,看她臉上的妝都花了,奇怪地提醒一下——路延希根本不會把妝擦幹淨,向菀的眼周和唇角就保留點滑稽的黑紅色。
向菀心中暗罵幾句,到了商場,先在洗手間裡卸好殘妝,再開回去。
張晃晃吃完飯就先行回家了,這會兒良心發現,給她發來語音通話,“送完甲方啦?”
向菀說:“嗯。”
“今天話怎麼有點少,你身體不舒服嗎?大姨媽來了?”
張晃晃察覺到她今天有點不對勁,但也說不出來哪裡不對。
向菀順着她的話說:“正在喝熱水。”
張晃晃囑咐她早點休息,公司馬上就要忙起來了,不能沒有向菀。
挂了電話,手機裡有一個留言,路延希問她到家了沒有。
向菀不想回答他,隻發過去一個沒感情的句号。路延希很快發來一個逗号。向菀就不再管他。
她裹着浴巾躺在床上,用手摸了摸臉,總覺得有點發燙。心裡有一種壓抑不下去的喜悅,但更多的是一種怅然,這兩種情緒扭成一股繩,好像能捆綁手腳似的。
“真的好煩。煩得要命。”
向菀自言自語一句,換上睡衣,伴着莫名的懊惱入睡。
***
不像有的公司實行大小周或單休,向菀的公司周六日正常休息。但也隻是對員工的要求。她和張晃晃隻要有空,都會來公司加一天班。
周六加班,對普通打工牛馬是晴天霹靂,對管理層來說,是很家常便飯一樣的事。
向菀見過一個月連軸轉的高精力企業家,他們甚至一天隻需要睡四五個小時,還能保持神采奕奕。
向菀不是這樣的人,她可不想這樣為難自己。
她和張晃晃在公司碰面,和總部那邊的工程師開了個視頻會議,主要讨論ADAS的降本增效問題。
會議持續了兩個小時,那邊人最先撐不住,說要睡了。
向菀給自己和張晃晃兩個人點了奶茶,國内這些年,奶茶行業遍地開花,回國這些天,她挨個嘗了個遍。
向菀想到的是,裴梓辰好像也投資了什麼牌子,這幾年該賺翻了吧。
這些可惡的有錢人,和路延希一樣可惡。向菀咬着珍珠,憤憤地想。
張晃晃看着手機,忽然說:“谷辭說要和咱們聚一聚,你肯定不想去吧?”
張晃晃聽說了這家夥正在相親,對方是和他家世差不多的富家女。她唾罵一聲男人都是傻逼。但,谷辭竟然還沒放棄和向菀複合嗎,還要約人見面。她在兩個朋友中間,肯定偏向向菀。
向菀說:“不去。”
“我就說你有新男人追了。讓他趁早死心。谷辭這傻逼在想什麼,你肯定不是吃回頭草的性格啊。”
張晃晃自顧自地說,在手機上敲字,回複谷辭。
向菀微妙地沉默了片刻。為了掩飾,她用力地點頭,咬着奶茶吸管,若無其事地說:“嗯,肯定啊,還是你了解我。”
要是被張晃晃知道,她不止吃過回頭草,還想再吃一次,女強人人設崩塌再崩塌,一定會被她鄙視至死。
向菀決定絕不能承認以前和路延希在一起過。
而當她想到這裡,心裡又有疑問,她肯定是想和路延希在一起的,可是,在一起之後,他們能順利嗎?她能承受再一次的分手嗎?路延希喜歡過别的女生嗎?他真的還和以前一樣喜歡她嗎?喜歡又能維持多久呢?
和不喜歡的人在一起,浪費時間。
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浪費心力。
或許人類就是這樣既要又要的雙标生物吧。
今天,路延希沒有發來微信。她不禁想,酒醉男人說的話果然一個字都不能信。
她應該靜下心來。
一杯奶茶喝完,向菀繼續投入到工作裡。
中午吃過飯,兩個人不打算加班,随便在辦公室裡看點什麼,剛打開投影,就聽見門鈴響了。
張晃晃懶洋洋地起身:“又是什麼快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