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夫婦中的女人說:“小姐隻管放松些,不必緊張。”
冷明珠還未答話,便聽見蕭策笑了一聲。
“都是從死人堆裡逃出來的,給你畫個面又有什麼好緊張的。”
冷明珠不理蕭策,隻問那婦人:“是今後每日都要這樣畫嗎?”
“半月一次便可。”
蕭策插了一句:“日常洗漱都不影響?”
“隻要力氣小點,是不影響的。”
蕭策恩了一聲,索性側着身倚着軟枕看冷明珠易容。
等一切完成的時候,婦人拿着鏡子照着讓冷明珠看。
冷明珠隻見鏡中一個耷拉着眉眼的男子,原來上挑的五官現在整個向下長,眉毛下面貼了東西,看上去顯得輪廓更深了點,眼角下又似擦了粉,眼型沒了之前精緻。
等頭發紮成男子樣式後,看上去竟然是與之前的樣子差别了許多。隻要不與人對視看着就不甚喜慶,像媳婦跑了兒子不是自己親生的喪氣樣。
“冷小姐一雙眼睛極美,老身隻能遮掩輪廓,隻是神采确實遮掩不到,隻請日後小姐與人對視莫太久。”
冷明珠尴尬眨眨眼睛,暗道這玩意兒怎麼藏,莫非要斜眼瞧人才是。
蕭策看着倒挺滿意,擡手說了句賞,便讓人領着這對夫婦下去了。
“過幾日人來了,你也不必整日呆在院子裡,就跟在我身邊,我便說這是我祖母給我新找的侍衛。”
冷明珠抱着劍點點頭。
“估計他們也沒那個膽子問我身邊人,倒是這把劍成了個問題……”蕭策話說一半,便見冷明珠将劍又拿得緊了一些,随即心下不悅道:“一把破劍!我瓊陽山莊又不缺這一把。”
冷明珠顧不得他将擎蒼說成破劍,隻是說:“我會把擎蒼藏好,定不讓人發現。”
“那你最好是藏好了。”
蕭策冷哼一聲,又叫了幾個丫頭進來,讓她們量好冷明珠的身圍,給她做幾套黑色的衣服。
“倒也不要全黑了,就顔色暗點,你們自己看着辦。”
丫頭們領命下去了,冷明珠見人走之後才敢問:“敢問蕭莊主,這是要來什麼客人?”
“算不上什麼客人,一群打秋風的窮酸貨而已,”蕭策瞥了冷明珠一眼,笑着問:“好奇啊?”
冷明珠點了點頭。
可是蕭策偏不告訴她,說等着那日到了便清楚了。冷明珠聽他如此說,越覺得蕭策這個人果然同外面說的一樣,陰晴不定難相處得很。
...
又過了五日,冷明珠被一陣敲門聲吵醒,一打開門便見纨曲站在自己門口,端着一套鴉青色的衣衫對自己笑。
日子冷下來,蕭策就開始貪睡,總窩在暖和的被窩裡不願動彈,恨不得一日三餐都在床上解決了算了。
纨曲領着收拾好的冷明珠進來,發現自家莊主還在床上,忍不住歎了口氣。
“冷小姐先坐一坐。”
冷明珠在桌邊坐下,看着纨曲走到床邊輕聲哄着蕭策起來,心裡忍不住想蕭策這個人嬌氣,師弟師妹們也是像他這樣大的年紀,但是從未有過哄着起床的經曆,誰起得遲了,便是連人帶被子一起扔到屋外去,那時候便是再沉的瞌睡也要醒了。
一下又想到了師弟妹,冷明珠心裡難免又是一痛。
蕭策眼睛還閉着,隻是聽着纨曲的話擡手穿衣服袖子。
“冷明珠呢?”他閉着眼睛問。
纨曲笑了一聲:“在桌邊坐着呢。”
蕭策聞言一皺眉,睜開眼睛往那邊一看,哼了一聲:“坐着幹什麼,給我打水去。”冷明珠聞言一怔,看着纨曲對自己點點頭,便起身去了。
伺候着蕭策起身收拾完,瓊陽山莊的會客廳已經坐滿了人。
冷明珠推着蕭策的輪椅剛剛走到門口,見着對着門坐的兩人的臉,腳步便是一頓。
“怎麼不走了?”蕭策不悅地用手上的扇子敲了敲冷明珠的手,低聲道:“又不會吃了你!”
冷明珠握緊了推着輪椅的手,壓着聲音說:“先前蕭莊主可沒有說是這樣些客人。”
“少廢話,快走!”蕭策像是發了怒,敲在冷明珠手上的扇子也用了力。
冷明珠站在門口也不能退,壓下怒氣,推着蕭策往裡面走。
所謂來的客人,都是那日冷明珠在那張拜帖上見過的。
一個也未曾落下。
青楚門,雲瀾宮,滄浪崖這三個便是之前追殺冷明珠最緊的。
每次冷明珠前腳剛到一處,他們的追兵便趕了過來。逼得冷明珠四處逃竄,若不是蕭家老夫人,自己怕是已經死在了他們手裡。
冷明珠低着頭站在蕭策後面,努力壓抑住自己心裡的恐懼和怒火,這在座的每一個人,除開蕭策,皆是想着追殺她的人。
但是在場卻無一人提起冷明珠的事情,他們所談不過是關于過兩月後的武林會。
蕭策向來是對這些事沒有興趣,瓊陽山莊現在都是做些情報生意,打打殺殺的江湖事這些年也涉及的少了。
可如今滄海宗沒了,看着這群江湖正道的意思,是要瓊陽山莊頂了滄海宗的位置。
“這件事倒是要同老太太商量一下,”蕭策喝了口茶,沒有一口答應的意思,但他又問了一句“不過我聽說參加的門派都要出點彩頭,不知道各位是什麼意思?”
聽着他們報了一大串寶物名字,蕭策心裡止不住的嫌棄,都是些扔在蕭家連下人也不會看一眼的玩意。
他突然想起了什麼,看一邊垂頭握拳站着的冷明珠一眼,垂着眼睛又思量了一番。
等着最後一個人啰嗦完,蕭策笑道:“有意思,有意思。”
衆人見他來了意思,便又是一番遊說。
冷明珠在一邊冷眼看着面前豺狼虎豹,哪裡有心思聽他們說些什麼。背後冷汗起了又落,忽見蕭策看了自己一眼,她心下頓時一緊。
下一刻便聽到蕭策清清亮亮的聲音:
“瓊陽山莊沒有什麼好拿出手的,便拿冷明珠的消息添個彩,諸位覺得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