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的日子裡,季成疏對潘如瑩愈發寵愛,關懷備至。
一天午後,陽光刺目,空氣悶熱,椒風殿中卻溫涼如春。
潘如瑩半靠在榻上,眉頭輕蹙,美得讓人憐惜。
“瑩兒,你說咱們的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呢?”季成疏聽了聽胎動,輕聲問道。
潘如瑩神情一滞,但還是強笑道:“若是女孩,陛下還會喜歡嗎?”
“隻要是瑩兒的孩子,無論男女,朕都歡喜。若是男孩,朕便教他騎馬射箭,治國理政;若是女孩,朕便封她為定國公主,再為她找個好夫婿,讓她享一生榮華。”季成疏笑道。
潘如瑩聞言,心中松了口氣,道:“多謝陛下愛重。”
她雖對這個男人有幾分歡喜,但她更愛她的孩子。
待季成疏離開後,潘如瑩便将此事告知了林落元。
林落元也發自内心為她高興。她便讓小築縫了幾件小孩衣物送過去,并派了親信去看護她。
或許是因為身子重了,潘如瑩大多時候都是懶懶的。
她常常坐在榻上,借着窗戶透下的日光,一針一線,縫制着小孩衣物。
“娘娘……”宮女竹瑤欲言又止。
“怎麼了,竹瑤?有事便說吧,我不喜歡别人瞞着我。”
“陛下這幾日,都宿在了含珠殿……”竹瑤聲音低低的,有些小心翼翼。
含珠殿是懷貴妃的寝宮。
潘如瑩聞言,手中的針線猛地一滞,笑容凝固在臉上。
陛下曾對她說過,她懷孕之時,他會一直守在她身側。
她本以為陛下是因政務繁忙,才不曾過來,卻不想他去了旁人處。
她強忍下心中的酸澀,極力平靜道:“竹瑤,切不可議論陛下。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尋常之事,何況,陛下身為帝王,後宮佳麗衆多,又怎麼可能日日來椒風殿呢?”
“娘娘,奴婢隻是為您不值……”竹瑤有些不忿。
潘如瑩輕輕握住她的手,道:“竹瑤。我無事。隻要陛下心中有我便夠了”
她嘴上盡管如此說着,卻還是眼眶微紅,萬千情緒在心中翻湧,怎麼也壓不下去。
随着時間流逝,潘如瑩身子愈發沉重,行動也變得極為不便。
一日下午,她正在小憩,忽而被一陣喧鬧聲驚醒。
“怎麼了?”她睜着惺忪的睡眼問道。
随即,她的貼身宮女春枝發髻淩亂、衣裳半開,跌跌撞撞走進來,哭訴道:“娘娘,您可要為奴婢做主呀!”
“怎麼了,春枝,是誰欺負你了?”潘如瑩關切道。她想要起身,動作卻極為笨拙。
“是……是……”春枝支吾着,驚疑不定地瞥了眼簾外。
“你倒是說呀。”潘如瑩的語氣有些急切。
她話音剛一落,便見季成疏一身酒氣,滿臉愧疚走進來:“瑩兒,朕喝醉了,神志不清,錯把春枝當成了你。”
潘如瑩的心猛地一揪,目光在春枝和季成疏之間流轉,瞬間紅了眼,卻強忍着不讓眼淚掉下來。
她強擠出一抹笑容,道:“陛下,不過是個誤會罷了,臣妾怎會介意?隻是春枝……她是個好姑娘,也陪了臣妾那麼久……”
季成疏瞧着她故作堅強的模樣,心中閃過一絲憐惜。
他歎一口氣,道:“瑩兒,你太過體貼了。”
他又望向春枝,心頭驟然湧起一股無名火。他踹了春枝一腳,罵道:“都怪你這賤婢!”
他眼神一冷,大聲下令:“來人,把春枝拖下去,杖斃!”
潘如瑩聞言,滿臉驚愕。
陛下竟要殺了春枝?
“陛下,饒命呀!奴婢冤枉呀!”春枝吓得花容失色,嚎啕大哭,她跪在潘如瑩腳邊,乞求道:“娘娘,您一定要為我求情呀!”
“陛下,饒了春枝吧……”潘如瑩哀求道。
“瑩兒,你太善良了。這春枝是個不安分的。來人,還不快将她拖下去!”季成疏嫌惡地望了春枝一眼。
内侍連忙上前,捂住春枝口鼻,将她拖了下去。
潘如瑩心頭一顫。
她怎麼也沒想到,季成疏竟可以如此冷血無情,上一秒還在和人溫存,下一秒便殺了對方……
而她……如今她雖受盡寵愛,但保不齊有一天,“紅顔未老恩先斷”。到那時,她是不是也會落得春枝這般下場?
她死了不要緊,可她的母親……她的孩子……
“瑩兒,别害怕,一個宮女而已。”季成疏輕輕抱住潘如瑩,柔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