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修煉了多久,林落元隻覺霜雪落了滿頭。
她不由得歎一聲:“不是這裡最适合修煉嗎?怎麼半天我都沒點感覺?還是我太心急了?”
正當她惆怅不已時,忽聞衣袂破空之聲。
一擡眼,便見朗月一襲白衣,自天而降,他身上落滿雪花,發間銀冠也映着雪色,幾乎與漫天雪色融為一片。
"随我去個地方吧。"他伸出手,廣袖垂落的流蘇輕掃過她的面龐,弄得她有些癢。
她拂開他的衣袖:"神君每天都不用修煉的嗎?"
"修煉?"他忽而低笑一聲:"都修煉幾萬年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
“神君别忘了,我還不滿一千歲。正是修煉的好時候。”
“你若想修煉,我可以讓你朝夕之間踏入靈水期。”
林落元沉默了。朗月這話,跟現代社會拿金錢誘惑小女生的老男人有什麼分别?
她眉頭輕蹙,拒道:“多謝神君。我會自行修煉的。”
“随我去吧。你呆在這裡,修為也并無進益。”
林落元沉默片刻,道:“是不是我待錯地方了?”
朗月轉身,道:“走吧。等回來,我自會告訴你。”
林落元隻得不情不願跟了上去。
二人禦劍而行,雲霧在腳下翻湧,待腳踏實地時,眼前竟是一片山村景象。處處都是黃色的稻田,間或有幾處青瓦白牆,屋檐上還垂着一串串的紅辣椒或者是玉米粒。
“汪汪汪!”瞧見二人的蹤迹,一隻打盹的老黃狗驟然沖了過來。
朗月長袖微拂,老黃狗便躺在田埂間睡了。
林落元随口道:“這是哪裡?你要帶我來種田陶冶情操嗎?”
“種田?”朗月哭笑不得:“你怎會有此等想法?”
“不然來這裡幹什麼?”她輕輕打了個哈欠。
果然一到凡間,人便困了。
"三萬年前,這裡是趙國皇城。"朗月目光有些飄遠:"如今早已滄海桑田了。"
"趙國皇城?"她有些詫異。
他低頭望着她:“未修煉時,我曾是趙國的皇子。”
他手輕輕一揮,下一瞬,眼前的小山村竟驟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巍峨的宮殿。
宮殿的鎏金牌匾上寫着“昭陽殿”三個大字。殿内熏香袅袅,時不時傳來一陣女子的輕笑聲。
一名華服女子斜靠在貴妃椅上,睥睨着跪在地上的少年:“說罷,你看見了什麼?”
少年瑟瑟發抖,卻咬牙不肯回答。
“你真沒看見?還是要本宮把伺候你的人全殺了?”
“母後……兒臣,兒臣……”少年面色慘白:“兒臣瞧見姨母死了。”
女人把玩着手中的鳳钗:“你又叫她姨母,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你該喚她一聲‘賢妃娘娘’。”
少年倔強地擡頭:“母後可以饒了兒臣宮裡的人嗎?”
“我本想放過他們的,可你竟稱呼那賤人為姨母,呵……”女人驟然冷笑,面色陰沉:“來人,将伺候太子的宮女太監全都處死。”
“母後……求您放了他們吧!母後!”少年忽而匍匐着向前,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不停懇求着。
“月兒,你如此行事,可是想讓你的乳母,也步賢妃的後塵?”
少年聞言,瞬間癱倒在地,雙目赤紅,顫聲道:“母後,兒臣錯了,求您饒了乳母!!”
下一瞬,畫面忽而一轉。之前跪地求饒的少年已然長大。他坐在高高的龍椅上,目光卻是數不盡的蒼涼。
依舊是在華麗的昭陽殿内,少年皇帝端起一杯鸩酒,淺笑着望向華服女人:“母後,這酒,是朕特意讓人給你制的。”
“你,你要做什麼?!”女人面色慘白,連連後退:“你别忘了,我可是你母後!”
“昨夜父皇給朕托夢,說他在帝陵中,等你等得太久了。”他冷漠地一笑,随即命令太監上前,強灌女人毒酒。
“你這個孽畜……你竟然弑父殺母……你不得好死!”女人不停咒罵着,聲音越來越弱,直至斷氣。
女人死後,少年面色淡漠:“以太後之禮厚葬吧,但不得與先帝合葬。”
下一瞬,幻境驟然消失。
林落元眉頭緊皺,一言不發。
“在凡人界時,我也曾有過一段無憂無慮的日子。隻可惜,太短了。”朗月目光極為飄遠:“那時黃發垂髫,我窩在母後膝下,看着父皇與老臣下棋。那時我曾以為,我是世上最幸福之人,父母疼愛,無憂無慮。隻可惜,年歲漸長,我才發現,一切都隻是我的自以為是。”
他頓了頓,又道:“父皇因着母後家的勢力,一直對我和母後多番忌憚,甚至多次派人暗殺我,想令立五弟為太子,隻可惜我命太硬,一直安然逃過。而母後……”
他忽而笑了笑,似是有些自嘲:“她并非我生母,而是我的姨母,從前她對我好,不過是因為她并無子嗣,想撫養我以保住地位。當她發現我越來越難以控制時,便想殺了我。她還殺了我的親生母親,也是她的親妹妹——賢妃。”
他眼神忽然有些複雜:“我親眼瞧見她……将賢妃,制成了人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