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元聞言，心情也有些複雜：“所以你後來殺了她。”

“是。我保全她身後的體面，已是對她最大的仁慈。”朗月輕歎一聲，聲音被風吹淡了些：“這麼久了，本以為凡人界的經曆，我早已盡數忘卻。”

林落元聞言，并不答話。

“修煉太久了，好似感情都被磨淡了許多。”他聲音有些飄忽：“若不是去了凡人界渡劫，我大抵是不會再想起這個地方了。”

他沉默許久，又道：“落元，當初我為周書乾時，我死前你曾對我說，‘愛你的阿繡已經死了’，此話何意？”

林落元不答，隻望向一望無際的麥田，道：“神君，凡人界的一切，早已成為過往，何必執着？”

朗月苦笑一聲：“想不到你竟如此豁達？”

“不是豁達，而是我知道，那三生三世于神君而言，不過是黃粱夢一場，神君抽身之後，可以全然忘卻，也可以将它當成消遣。可我卻不行，我隻是地位低微、靈力低下的小修士，我不能像神君一樣，随心所欲。”

“落元，我說過……”朗月輕歎一口氣：“隻要你想，我可以讓你一舉步入靈水期。”

林落元眉頭輕蹙，神情堅定：“神君，我也說過，我隻想自己修煉！神君，我問你，你将我留在身邊，是因為愛嗎？”

朗月沉默了。

“神君，如果你愛我，我也愛你，我願意因此留在你身邊。可你并不愛我，你将我留在身邊，不過是心有不甘罷了。可你我如今早已渡完劫，若執念于那幾場幻境，反倒不利于修行。”

朗月定定望着她，聲音有些飄忽：“等三月之期期滿，我會送你回玉清門的。”

“好。”林落元終是點頭。

回到玉鏡峰不過兩三日，朗月又來尋她了。

他道：“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林落元站起身來，有些詫異：“去哪？”

他卻不答，而是帶着她飛至一處仙境。

他道：“這是望月泉，傳說中世間最美之泉。”

林落元站在望月泉畔，隻見泉邊滿是淺綠色，泛着點點星光的花，一路綿延，仿佛看不到盡頭。泉水也是淡淡的藍，泛着帶着細碎光影的漣漪。

她被眼前的美景震撼，微微失神：“這是什麼花？”

“這是月影花。”他輕聲道，臉上泛起淺淺的笑意：“你猜是誰種的？”

她輕撫着花兒的面頰：“是你？”

“嗯。兩萬多年前，我修煉不順，便淘了把月影花的種子，随意灑下，不想竟成就此等美景。”

他話音剛一落，淺綠色的月影花忽然光芒盛大了些，彙聚成一團，竟開始順着他的衣袖攀爬，在他衣袖上化作一片流動的星河。

“怎麼會這樣？”林落元有些詫異。

“它們覺得我的氣息很熟悉。”他輕輕甩動衣袖，靈光便驟然消失了：“那邊有一群仙鶴，喜食月影花，你要不要去喂它們？”

林落元連忙搖頭：“這裡這麼多花，它們都吃不過來了，根本不需要我喂。”

他淺淺一笑：“想不想去月宮上？”

“？？？”林落元瞪大雙眼。

他輕輕抓住她的手腕，帶着她躍上最高的仙鶴脊背，仙鶴便飛身而上，竟直達月亮旁邊。

銀盤般的月亮在二人眼前無限放大，其中一座缥缈的宮殿若隐若現。

他輕歎一聲：“我試過很多次，但無法進去，隻能在這表面了。”

“不進去也挺好的。進去後便會發現，它不複在凡間時看到的美麗。”

“你進去過？”朗月有些詫異。

林落元搖頭：“我隻是猜的。”

朗月定定望着她，話鋒一轉：“落元，給我講講你小時候的事吧。你在宗門的時候。”

她歪頭思忖：“好像沒什麼可說的……很平淡。”

“總有一些可說的。”他忽而擡手，手中頓時多了一碟桂花糕：“你愛吃桂花糕，對嗎？”

林落元沉默了。她驟然想起，她在第三世時，的确很愛吃桂花糕。那時京城有一家桂花糕極為有名，味道出衆，這才讓本不愛吃甜點的她愛上了。

“嗯。”她點點頭，嘗了一塊桂花糕：“的确很好吃。”

她沉默片刻，又道：“其實我不是特别愛吃桂花糕，我喜歡吃巧克力蛋糕，隻可惜沒有。”

“巧克力蛋糕？”他略有些詫異：“這是何物？”

“就是一種糕點，用巧克力制成的。除了巧克力蛋糕，我還想吃臭豆腐、螺蛳粉、火鍋……”她托着下巴，忽然有些憂傷。

她忽然感覺，現代社會的生活，仿佛已經離她很遙遠了。她真的很懷念這些美食，還有她的奶奶……

朗月定定望着她：“阿元。你若想吃這些，我帶你去凡人界吧。”

“你不怕這些雜質影響你的修為？”

朗月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