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管家笑得歡：“哪裡，都是做奴才的本分，說起來老爺還等着我呢，今晚不得空，明日一早定把喜糖送到警察局去，沾沾喜氣。”

“客氣客氣，也恭喜馮老爺又納新人了。”方過也很是客套。

寒暄兩句後，馮管家就要領着花轎繼續往前走，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方甯遠突然聽到花轎裡傳來什麼撞擊轎壁的聲音，還有低微的嗚鳴聲，在安靜的夜晚格外的明顯。

作為警察的明銳洞察力，方甯遠一下就察覺出了不對勁，立刻一伸手，攔住了轎子，問：“什麼聲音？”

“新夫人害羞而已。”

“落轎，我要檢查。”方甯遠不為所動。

“警官，這是我們老爺的新夫人，你也要看？”馮管家聲調不高，口氣卻已經冷下來了，眼睛危險地微眯起來，“這可不合規矩。”

方甯遠不吃馮管家威脅這一套，隻聽得轎子裡的聲音更加響亮和急切，于是厲聲喝道：“我叫你落轎檢查！”

馮管家臉色陰沉下來，就這樣與方甯遠對峙着。

一旁的方過連忙打圓場，“是是是，這不合規矩，馮管家您别見怪，這小子年歲輕，剛上崗不久，愣頭青一個，對這些嫁娶的事自然一竅不通，您有怪莫怪啊！”

說着又轉頭對着方甯遠一瞪眼：“你這小子，人家新夫人哪裡能給我們這些糙男人看來看去的！”

“這聲音分明……”

方甯遠還想說什麼，被方過立刻打斷：“好了好了。”說完還給他使了個眼色。

方甯遠一愣，還沒看明白呢，就見方過給馮管家賠着不是，可以說是谄媚地送着他們離開了。

“诶！”方甯遠還想追上去，被方過硬生生拉住了，“你怎麼回事，看不懂眼色嗎？”

“方過，我還想問你怎麼回事呢？你沒聽到轎子裡的聲音嗎？分明就是有問題！”

方過擺擺手意思讓他小聲一些，然後又看了看漸漸遠去的花轎，語氣無奈：“我知道，可那是馮家。”

“馮家？怎麼了？”

“嗐，你剛來京城不久，不知道，那可是馮家，這一看就是那馮老爺又看上哪家姑娘連夜強擡進府去了……”

“什麼？！”

方甯遠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轉身就要追，方過連忙攔住他：“你先别沖動！”

方甯遠眼看着花轎拐過街角一下沒了影子，急道：“來不及了！”

“甯遠，這事你真管不了！”

方甯遠轉過頭：“什麼叫管不了？”

“馮家老爺馮耀，可是連高局長都要給面子的人，你這樣沖上去根本無濟于事，”說着方過壓低聲音，語調可以說是嚴肅非常，“甚至還會引火燒身，斷送自己的前程。”

方甯遠一愣：“可那轎子裡的姑娘在向我們求救，難道我就什麼都不管？”

“今天你救下她，或許還會給她招來後續更多的麻煩，以馮耀的脾性，到嘴的鴨子他怎麼都不會松口的，甯遠，聽我一句，這事兒你别管了。”

方甯遠慢慢握緊了拳，他确實剛來京城不久，也是費勁千辛萬苦才當上了警察。

當上警察維護社會安甯，除暴安良是他一直以來的志向，可如今遇到的第一件不公之事，他卻隻能袖手旁觀，這讓他的内心極度的掙紮和煎熬。

方過和方甯遠是同鄉，比方甯遠大了幾歲，經驗也豐富些，自打方甯遠進了警察局，就是方過一直帶着他，熟悉流程，傳授經驗。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算太久，但這段時日裡方過也摸清楚了方甯遠的性子，他正直不阿，嫉惡如仇，也正是如此，所以也不太懂人情世故。

這裡可是京城，最是看重人情往來的。

京城雖繁華安和不假，但也是暗流洶湧，稍有不慎行差踏錯一步，就會招來厄禍。更何況對方是馮耀，如果方甯遠就這樣貿然沖上去救人，無異于是雞蛋碰石頭。

“難道就隻能這樣眼睜睜地看着，什麼都做不了？”方甯遠的眼睛因為憤恨慢慢發紅。

“做得了，”方過把手搭在方甯遠的肩上，繼續道：“等你在京城站穩了腳跟，變得足夠強大時，就做得了了，不過現在……”方過意味深長地搖搖頭。

方甯遠聽懂了，他确實還不夠強大，以他現在的能力根本救不了任何人。

他轉過頭一瞬不瞬地看着那花轎消失的街角，他泛着血絲的眼越發堅定。

“好了，”方過安慰性地拍了拍方甯遠的肩，“還有三條街沒有巡呢，快走吧。”

方甯遠收回目光，咬牙轉過身，跟着方過往反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