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台水榭,假山魚池,盡顯古樸韻味,說不出的雅緻宜人,又巧妙地與西式洋樓和花園相結合,别具一格又相得益彰。
孟含清知道祁府并非尋常人家,昨日蓋着紅蓋頭一路被牽着兜兜轉轉地走時也大緻知道祁府極大,可如今親眼所見,還是免不了心中感歎。
“這所宅院原是舊朝王府府邸,曆經歲月滄桑,在戰亂中不幸被損毀了一部分。老爺在買下這宅院之後,修繕翻新了一番,因早年曾遠渡重洋,對西洋設計風格也頗為喜愛,于是老爺在保留庭院原有的特色之餘,還特意新建了洋樓和花園,中西合璧,相映成趣。”
祁管家一邊走,一邊給孟含清介紹。
“您瞧那白玉亭,三少爺以前最喜歡的就是在紫藤花下喝茶看書。”
孟含清随着祁管家所指的方向看去,見不遠處一處乳白石亭,在如煙的紫藤花掩映下,雕花攀柱,美不勝收。
孟含清甚至能想象到祁钰在亭中閑适喝茶的畫面。
又走了一會兒,穿過花園,繞過長廊圍牆,就看到了一處極考究别緻的三層小洋樓,昨日成親就是在這裡舉行的。
孟含清一進門,就看到祁老夫人正坐在沙發上和郝天師說着祁钰的情況,祁昀也陪在一旁。
祁老夫人遠遠見孟含清走近,今早在婚房裡看他一身喜服,隻覺得繁花似錦的,比房中的鮮花還要惹眼。
而此刻,他已換了一身淺青色長衫,襯得身形清雅,模樣又溫柔乖順,本真自然,在這炎炎夏日直看得人心曠神怡。
且那眉眼間,與她記憶裡年輕時的阿瓷頗為相似,恍惚間,竟像是故人來了。
祁老夫人不知不覺看得愣了神。
“夫人。”孟含清站定後輕聲喚了她。
祁老夫人這才從遙遠的回憶中回過神,連忙笑着朝孟含清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邊來。
對于祁老夫人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孟含清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但畢竟熱情難卻,于是他隻好緊走兩步,坐到了祁老夫人的身邊。
祁老夫人拉住孟含清的手,仔細地上下打量,感慨道:“像,真像!”
孟含清不解,疑惑地看向祁老夫人。
“你與阿瓷長得真像……”
孟含清母親的閨名就是方瓷。
祁老夫人繼續道:“當年與阿瓷相識時,她也正是風華正茂的好年歲,時間過得真快啊,這一轉眼竟天人永隔連最後一面都沒來得及見……”
祁老夫人的眼中滿是感慨:“不過萬幸,我能再見到你,老天也算待我不薄了。”
孟含清定定地看着祁老夫人,想到了之前祁管家和他說過的關于祁老夫人和母親的往事。
心中也生起了一份說不明的情感。
如今的孟含清雙親離世,早已孤身一人,而眼前的祁老夫人是他母親年輕時的好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祁老夫人是如今這世上他與母親唯一的連接,而他孟含清對于祁老夫人來說,亦然。
她看着孟含生得漂亮又懂事,乖乖的,想着他小小年紀就沒了雙親,一個人孤苦伶仃,該是吃了多少苦,真是可憐。
所以祁老夫人對孟含清是打心裡喜歡,打心裡疼,再加上孟含清救了祁钰一命,除了喜歡之外,更多了一層對恩人的感激。
她憐愛地摸了摸孟含清的臉頰,語氣無比慈愛,像是對着自己的小兒子一樣:“讓我的含清受苦了,早該接你來府上的,之前一個人住,苦了你了。”
孟含清搖搖頭,眸色漾漾,下意識地道:“不苦,我都習慣了。”
學着去習慣,不得不習慣。
習慣了一個人守着滿院的春夏秋冬,習慣了書冊相伴自得其樂,習慣了走出孤獨往前看。
也多虧了這份習慣,才叫失去了父母的孟含清,過得不至于太過孤苦和可憐。
也叫他學會了如何在生活不易的苦中品嘗那平凡的甜。
可孟含清說者無心,在場的人卻聽者有意。
祁老夫人因着孟含清的話更加心疼他,心疼他的懂事和乖巧。
她一拍手,拉過一旁的祁昀:“哦對了,還沒來得及和你介紹,來,這是我兒祁昀,是钰兒的大哥,以後啊,他也是你的大哥了。”
孟含清看向祁昀,祁昀也正看着他,眼神不算疏離也不算親近,淡淡的,但保持着禮數,挺拔俊朗襯着沉着穩重的氣質,給人一種威嚴又教養極好的感覺。
“大哥。”孟含清乖乖地叫了一聲。
祁昀點點頭,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祁老夫人笑着睨了一眼祁昀,卻沒有半分責怪的意思,轉頭又對孟含清道:“你别看他這樣,其實是個面冷心熱的,以後啊有昀兒護着你,這京城裡就沒人敢欺負你~以後祁府就是你的家了。”
孟含清點點頭,心裡暖洋洋的。
突然多了這麼多家人,孟含清反而一時有些不習慣,于是垂下眼,眼神卻不經意掃過祁昀的手,他骨節分明修長的手搭在腿上,食指上戴着一枚溫潤的白玉戒指,細細的一圈。
這戒指為他這渾身獨屬于軍人的冷意之感增添了富家公子的矜貴之氣,剛中帶柔,獨有的質韻。
孟含清卻心中一動,想到了昨天那隻牽着他下喜轎的手。
原來昨天和他拜天地成親的人是大少爺祁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