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長得極好,眉骨如刃,壓着一雙微微上挑的鳳眼,瞳仁黑得發冷,透着股桀骜不馴的嚣張勁兒,偏生眼尾綴着顆淡褐小痣,生生把七分淩厲揉成了三分風流。
怎麼看都和馮耀那急色猥瑣的模樣不同。
而且教室裡,不止他一個姓馮的學生,應該不至于這麼巧吧……
孟含清自我安慰,總不至于這麼倒黴。
而且就算馮衍真是馮耀的兒子,他和馮耀的事都翻篇了,他兒子總不會揪着不放吧。
坐在孟含清身邊的陸世襄察覺到了剛剛馮衍看過來的眼神,于是湊過來壓低聲音問孟含清:“含清,你們認識嗎?”
孟含清連忙搖頭:“不認識。”
陸世襄一副釋然的表情:“哦哦那就好。”
“啊?”孟含清不解。
“沒有沒有,我是說,我看那個馮衍一副不好相處的貴少爺樣子,還是離得遠一點比較好。”說着又用眼神指了指前排的周岩白。
孟含清心領神會。
他很認同陸世襄說的,不論馮衍是不是馮耀的兒子,這個人自己還是盡量離遠一點,不要去招惹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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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清,什麼時候回來……”
霞色初顯,祁钰抱着懷裡的小木偶,坐在祁府門前的石階上,眼睛一直看着遠處的街口,自言自語着。
他穿着件靛青色的褂子,領口繡着細密的雲紋,懷裡的小木偶被他擦得锃亮,木頭臉上畫着彎彎的笑眼,他卻憋着嘴,脖子都等長了。
隔壁陳家的小孩雲哥兒扒着門框歪頭瞧了他半晌,終于忍不住湊過去:“你在這兒等誰呢?”
祁钰沒吭聲,隻是把小木偶往懷裡摟了摟,眼睛仍盯着街口。
雲哥兒學着他的樣子蹲到他旁邊,托着腮問:“你坐這兒多久了?跟個石獅子似的。”
祁钰抿了抿唇,聲音悶悶的:“……等含清。”
“含清是誰?”雲哥兒眨巴着眼。
祁钰垂下眼睫,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小木偶的腦袋:“含清就是含清。”
雲哥兒不懂,又問:“他去了哪兒?”
“上學……”
“上學?”雲哥兒撓頭,“他是不是回不來了?”
祁钰渾身一陣,驚恐地轉過頭看着雲哥兒。
雲哥兒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自顧自分析着:“學校裡老早就放學了,你看我,早就回來了,我還溫了一遍今天新學的課文呢,你的含清肯定是在學校裡課文讀得不好,被老師留堂回不來了。”
他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之前我貪玩沒好好讀書寫字,被老師留下來寫了整整兩頁的字帖,還讀課文讀到天黑才讓我跟着媽回家,回到家還被爸訓了,我怎麼都不會忘,所以你說的含清,一定也是這樣回不來了。”
祁钰隻聽到雲哥兒說“回不來了”,眼圈一紅,蹭一下就站了起來。
雲哥吓了一跳,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見祁钰腳步有些笨拙地快步往街口的方向走去。
那背影踉踉跄跄卻很是急切。
雲哥兒則一臉純良,伸手撓撓頭。
“少爺,少爺,”皖憶端了一碗放了桂花蜜的百合粥,從門内走出來,“先吃一碗粥墊墊肚子吧……”
她擡頭,隻見石階上此刻正坐着的是隔壁陳家的雲哥兒少爺,哪裡還有祁钰的身影。
“雲哥兒,我們家三少爺呢?”
“皖憶姐姐。”雲哥兒站起身,指了指街口,“他剛剛往街口去了。”
“什麼?!”皖憶急得語調都變了,碗裡的百合粥都差點撒出來,“走了多久了?”
雲哥兒掰着手指,也鬧不明白走了有多久:“好像就走了……”
皖憶心急如焚,也等不及雲兒掰手指掰出個什麼名堂,把手裡的碗往石階上一擱,提着裙角就往街口跑。
“皖憶姐姐等等我!”雲哥兒也拔腿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