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知道了孟含清和馮耀那些不為外人道的往事。
馮衍看向孟含清的眼中便多了幾分窺探和玩味。
也突然回過味來,孟含清那股子矛盾的氣質從何而來。
就是孟含清明明因着馮耀的緣故,對馮衍也心生芥蒂。
可馮衍是孟含清的同學,說起來也不能把他爹的事牽連到他頭上,但又無法無視自己的本心。
就隻能那樣矛盾着維持着同學間的臉面和情誼。
不得不和馮衍友好相處,可馮衍走得近了又下意識躲開。
分明是不想和馮衍有什麼接觸,卻又因為周岩白的事不得不與他周旋。
矛盾又可愛。
馮衍看着孟含清那漂亮隐忍的模樣,對誰都真心實意,不吝溫柔。
就連他馮衍,他都能守着那份該有的同學之誼,與他和睦相處。
所以馮衍就起了些頑劣的心思。
他很想把孟含清激怒,試探他的底線在哪裡。
很難想象像孟含清這樣的人,撕破臉生氣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
不知道被他那水靈靈的眼睛用厭惡的神情瞪着又會是怎樣的光景。
他想想都覺得很有趣。
于是對周岩白的為難變本加厲,甚至有時候明明是周岩白先挑起的事端,亦或者有錯在先,馮衍都順着勢頭奉陪到底,和周岩白鬧得不可開交。
任性的像是一個孩子一樣,毫無章法。
然後再靜靜地看着孟含清一次次攔在他們中間,兩邊勸解。
有一次,孟含清前腳剛安撫好周岩白,馮衍後腳就攔住孟含清問:“你怎麼總是幫着那小子?是不是太偏心了。”
孟含清聽到這像是吃醋的話先是一愣,而後看馮衍抱着臂一副興味使然的模樣,知道他在借題發揮,也不和他多争論,隻道:“都是同學,幹嘛這麼計較。”
“一次兩次我倒不計較,隻是含清同學,你每次都幫着他,就像剛剛,明明是那周岩白來找我麻煩,你還幫着他,你這樣,會不會有失偏頗了?”馮衍靠近孟含清,直視他的眼睛:“難道是我馮家哪裡得罪了含清同學,讓含清同學對我馮衍有了私怨?”
孟含清心中一跳,吓得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卻被馮衍的眼睛盯得無所遁形。
看他那帶着玩味笑意的眼睛,還有那似有他音的話,孟含清總覺得馮衍好像知道了什麼,在故意試探他。
“沒……沒有。”孟含清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沒有嗎?”馮衍笑意更深,“那我就放心了。”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孟含清不想再和馮衍呆在一塊了,他感覺馮衍的氣場太強,壓迫得他有些喘不過氣。
可孟含清剛要走,手臂卻被馮衍抓住,聽他說:“确實有件事忘記說了。”
馮衍似笑非笑:“還有一周就是我的生日,到時會在馮氏公館擺生辰宴,我會宴請全班同學,含清同學也要來哦。”
孟含清沒有說話。
馮衍看到孟含清猶豫的表情,故意作出失落的模樣,問:“怎麼?含清同學不願賞光?”
孟含清搖搖頭。
馮衍這才滿意:“那就當你是應承下了。”
他慢慢放開了抓住孟含清的手,語調難得的正經:“介時,不見不散。”
說完便整整衣襟,邁步率先離開,這次,換他留給孟含清一個潇灑的背影。
孟含清就那樣看着馮衍踱步離去,怔怔的,久久無法回神。
直到第二天親手拿到了馮衍給的生辰宴貼,他都依舊有些恍惚。
這生辰宴貼做的極為精緻,一方對折的象牙色燙金卡箋,箋面壓着雲水暗紋,四角錾着纏枝蓮紋,邊緣滾了細緻的金線。
内頁用瘦金體寫了生辰宴的時間與地址,字迹在光線下流轉生輝,竟是在墨水中摻了金粉。
光這一份生辰宴貼,不知道要抵上普通老百姓幾個月的花銷。
周圍的同學們都拿着這帖子議論紛紛。
真不愧是馮家的少爺,連生成宴的邀請貼都做得這樣華貴精美。
于是對不日後的宴席更加期待,個個都興奮不已。
隻有孟含清覺得捧着帖子像是捧着個燙手山芋。
他總覺得心裡不安。
也不能怪他孟含清心思重,你想啊,馮衍的生日,又是在他們馮氏公館擺宴,這麼重要的日子,馮耀會不會也出席?
孟含清就怕到時候碰上馮耀。
一想到馮耀,孟含清就控制不住想起那天晚上馮耀撕扯他衣服時醜陋貪婪的樣子。
他不想去,不想再和馮耀打任何照面。
可是馮衍都把帖子給他了,到時候全班同學連幾位老師都去,甚至于平時和馮衍不對付的周岩白也沒有說不去,那他孟含清又有什麼理由拒絕呢。
陸世襄湊過來,手指一撚那燙金硬箋的邊角,雲紋暗印在他指腹下沙沙作響,“你瞧這帖子,真是氣派,還有那馮氏公館,那可不是随便什麼人都能進的。”
他壓低了聲,活像在說什麼了不得的秘辛:“聽說裡頭光是一道‘蟹粉燕窩羹’,就得用三隻陽澄湖的六月黃,拆出蟹膏來吊湯,味道一絕!”說着便像是回味一樣砸吧着嘴:“沒想到還真有這個口服。”
孟含清看着瘦金體的“馮衍”二字。
那字迹鋒芒内斂,倒不像那人平日玩世不恭的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