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清!”陸世瑾在采薇齋教室門口等了許久,看到孟含清往這邊來的身影,擡手朝他招了招。
“世瑾?”孟含清看到陸世瑾突然出現,問:“你怎麼來了?”
說着還看了看四周,沒看到陸世襄的身影:“世襄呢?”
“沒看到他诶,回去了吧。”
剛剛放學的時候陸世襄還特意和孟含清說叫他排演完後回一趟教室,說是等他有事情要說,卻沒想到他自己先跑沒了影。
孟含清點點頭,覺得有些奇怪,又問:“天色不早了,怎麼還不回去呢?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陸世瑾躊躇了一下,把背在身後的一本《花間集》遞到孟含清的面前:“這本詩集,是我最喜歡的,送給你。”
孟含清懵了,怎麼突然要送他詩集?
“怎麼突然送我詩集?”
他想到之前有好看的散文詩集或者是新刊報紙,他和陸世襄陸世瑾都會互相借閱分享,但是像這樣鄭重地送書,倒是頭一次。
陸世瑾臉頰微紅,眸色認真,道:“你看了就知道了。”
孟含清道了聲謝,伸手将書接過來。
陸世瑾又特意叮囑:“現在先别看,等回去了再仔細翻看。”
孟含清笑道:“好。”
陸世瑾又看了眼孟含清,說了句“再見”就轉身跑走了。
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孟含清看着陸世瑾漸遠的背影,又看看手中裝訂精緻的詩集,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翌日是禮拜六,祁老夫人特意從“華光照相館”請了最好的照相師傅,來府上要為全家照相。
家裡添了孟含清這位新成員,祁钰的病也好了,祁昀又升了職,三喜臨門,她早就想着拍一張全家福了。
花園裡已支起照相用的三腳架和器具,照相師傅正在調試那台舶來的洋相機。
祁钰早就穿戴好坐在白玉亭裡,他一襲剪裁考究的白色西裝,襯得他愈發清貴。
他正百無聊賴地把玩着一本詩集。
“含清怎麼還不來?”祁钰問守在一旁的皖憶。
“少爺别急,含清少爺還在換衣服,應該馬上就來了。”皖憶笑眼彎彎地道。
祁钰點點頭,又去翻手裡的書。
這本書是他從書房裡拿來的,是孟含清昨天放在書桌上的。
他認得封面上的三個字,寫的是“花間集”。
祁钰覺得這書裝訂得很漂亮,名字也特别,于是今天出門的時候就順手拿了過來。
他好奇地翻看着,裡面寫的東西他有些看不懂,但插畫很是有趣,他看得津津有味。
書頁被翻得嘩啦嘩啦響,突然吧嗒一聲,有什麼東西從書頁間飛出,落在了皖憶的腳邊。
皖憶俯身撿起來拿在手中。
“這是什麼?”祁钰伸手接過來,上上下下看了看,也沒看明白是什麼。
皖憶探頭仔細看了看,說:“好像是封信。”
祁钰也不管什麼信不信的,就要拆了封口看個明白。
“哎呦,含清少爺穿上這洋裝可真是俊俏!”
“來來來,讓我好好看看。”
就在這時,白玉亭外傳來了祁管家和媽的贊歎聲。
祁钰聽到孟含清來了,那拆信看的好奇心和注意力都轉移到了院子裡。
他将那封已經拆了火漆封口的信往桌上一擱,屁颠颠兒就往白玉亭外跑。
而那信封像是帶着蠱惑的魔力般,叫皖憶很想看看裡面到底寫了什麼。
她轉頭看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院子裡的孟含清身上時,她便悄悄挪到了桌邊……
而此刻的院子裡,孟含清正穿着一身與祁钰身上的西裝顔色相同款式相配的西裝,惹眼好看得不像話。
此刻的他與平日長衫時的清麗溫柔模樣截然不同——剪裁得體的西裝勾勒出他纖瘦的腰肢,筆挺的西褲襯得雙腿修長好看,整個人既透着文士的矜貴,又多了幾分摩登的氣質。
和祁钰祁昀站在一塊,真真就是祁家本家漂亮的小少爺。
氣質模樣都毫不遜色。
連照相師傅這種見多識廣的都忍不住連連誇贊,說祁老夫人好福氣,三個兒子都這樣英俊優秀。
祁老夫人笑得合不攏嘴,眼角笑紋都漾起慈愛的弧度。
看着自己膝下三個讓人移不開眼的孩子,突然想起了遠在海外學醫的二子,感歎道:“若是銘兒在就好了。”
聲音裡浸着化不開的思念:“這孩子遠渡重洋學醫,都快兩年沒見了……”
祁昀見狀,雙手搭在祁老夫人的肩頭安撫着:“二弟上月發來電報,說下半年就能回國小住,到時再補拍一張全家福吧。”
“好好好,”老夫人收斂起心神,又展顔笑道:“等這照片洗出來,一定要寄一份給銘兒,他見了,準保想家。”
祁昀也彎唇輕笑。
“那我們,多拍一些!”祁钰一拍手,興緻勃勃地出主意,“叫二哥好好看看才行。”
說完祁钰就擡頭挺胸,一副準備就緒的模樣,拉着孟含清站得闆正。
可等那閃光燈一亮,他就被吓得捂住了眼睛。
逗得周圍的人都笑出了聲。
“三少爺,這總是捂着臉可怎麼行?”照相師傅無奈地笑道。
這是祁钰有記憶以來頭一次拍照,他哪知道拍照是這樣的,那黑咕隆咚的機器怎麼能閃出那樣刺眼的光,照得他眼花,他有些害怕。
所以連着照了幾張都要麼是偏頭閉着眼睛,要麼是雙手捂着臉,還有的直接蹲下身,畫面裡隻剩下孟含清和祁昀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