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圓廳裡,黎望舒還未完全整理好思緒,就察覺到了樓梯旁的另一道呼吸——那人原本隐蔽得很好,但應該是被臭氣熏得難受,呼吸聲變得有些粗重,這才露了破綻。
“誰啊。”她沒有動,仍躺在原地,懶洋洋地出聲,“别鬼鬼祟祟的,出來。”
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響起,但先竄出來的卻并不是人,而是咧嘴吐着舌頭、看起來十分高興的邊牧犬妞妞。它的爪子有段時間沒修剪了,在光滑的地磚上打着滑向這邊跑來,直直地往她懷裡撲。
“妞妞,怎麼是你。”黎望舒撐起身子,驚喜地接住了它,“是連霏帶你過來的?”
“嗚……”妞妞想要舔她的臉,發覺她對這種行為有些抗拒後,又轉而用濕漉漉的鼻尖拱她的手心。
黎望舒摸了摸它的腦袋,盯着樓梯邊上露出的一截烏黑劍鞘,無語道:“别躲了,過來。”
郁儀這才挪了挪步子,轉了過來——他滿面通紅,做了虧心事似的,視線定在地闆上,不敢與她對視。
“對不起。”他開口認錯,“我沒想打擾你,隻是有點不放心。”
“不放心什麼?”黎望舒說,“我又不是三歲小孩,我有力量自保。比起我,底下那幾個人更需要保護。”
“對不起。”郁儀又重複了一遍,頓了頓,又試探地問:“我能待在這裡嗎?我保證一句話也不說,呼吸也會放輕,盡量不打擾到你。”
“……”
黎望舒明白,隻要自己說“不行”,郁儀一定會聽話地離開,但看着他的水潤黑眸與小心翼翼的表情,這兩個字在唇邊轉了一圈,竟有些說不出口。
“……你最好說到做到。”黎望舒不愉快地歎了口氣,抱起妞妞,靠坐在窗邊——從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地下車庫的狀況。
郁儀雙眼一亮,顧及她不太美妙的心情,努力壓住上揚的唇角,謹慎地挑了個離她不遠不近的位置席地坐下。
妞妞似乎看出了黎望舒不太高興,與她嬉鬧了一陣後,很快地安靜下來,将下巴貼在她的“膝蓋”上,時不時擡起眼珠偷看她一眼;黎望舒有一搭沒一搭地撫摸着妞妞的背毛,視線遙遙地望向遠處。
午間的陽光透過玻璃窗,暖洋洋地照在皮膚上,膝上的小狗腦袋均勻地呼吸着,雙眼不知何時閉上了,毛絨絨的耳朵不時彈動一下。靜谧安和的氛圍裡,她也生出了些困意,但旁邊不時掃過來的視線存在感極強,又讓她的牙齒泛起癢意。
“看我做什麼。”黎望舒開門見山。
郁儀難為情地摩挲着劍柄,嚴守自己的諾言,沒有回答。
“我問的時候,你可以回答。”黎望舒擡起眉毛。
“也許是我的錯覺,但你看起來很疲憊。”郁儀低聲說,“我在想,自己能不能為你分擔一些東西,讓你變得輕松一些。”
“有那麼明顯?”黎望舒說,“我還以為自己藏得很好。”
“我能為你做些什麼嗎?”郁儀擡眸,認真地與她對視,“無論什麼事,隻要你開口,我就會去做。”
黎望舒剛想搖頭,卻突然想起了之前的設想——吞噬怪物後,有可能獲得它們的能力。這裡的“吞噬”需要打個引号,具體指的是什麼方式還無法确定,黎望舒暫且将它定義為食用。
要證實這個理論,需要一個沒有超能力的人。
“你喜歡吃海鮮嗎?”黎望舒冷不丁地問。
“是指魚或是海帶一類的東西嗎?”郁儀不明白她提問的用意,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不太喜歡。”
“這樣啊。”黎望舒遺憾地咂了咂嘴。
那麼就隻剩杜蕊與她自己了。
雖然連霏和妞妞都或多或少地吃過怪物,并未出現什麼特殊反應,但那畢竟是怪物,身上有可能攜帶着病毒,無法保證食品安全,杜蕊先前又對食用怪物表現出了極大的抗拒……而且說實在的,她不太想讓身邊的人承擔風險。
果然還是自己吃最保險。
決定好用于實驗的人選後,新的問題又來了——吃哪一種。
普通的小怪物就算吃了也不一定能得到能力,要吃的話,最好弄隻高級種……說起來,地下車庫裡剛好有一隻新鮮的彼岸。
雖然食材是現成的,但一想起彼岸曾經吃過那麼多的人類,她心中又生出了微妙的抗拒感,仿佛吃了彼岸的自己也間接地食人了似的。食用方法也需要考慮,烤熟再吃或是生吃,功效應該大不相同。
還有一個問題,彼岸生得與人類太相似了,人身的部分她不一定下得去嘴,能食用的部分估計隻有背後那一簇觸手……但思來想去,好像還是有哪裡不太對勁,她對吞噬的理解好像出現了一些偏差,但除了食用之外,她暫時想不出其他“吞噬”的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