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望舒飛快地往回趕。
離臨時營地還有一段距離,她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她心中一沉,握緊了懷中妞妞的嘴筒子。妞妞有些不适,但仿佛意識到情況危急,隻輕輕地在她懷中掙紮了一下。
塞拉斯究竟在做什麼?!
身下觸手鋪開、拉長,猶如瘋長的雜草,無聲又飛速向營地的方向蔓延過去,她面色冷凝,轉過一叢糾纏生長着的樹叢,正要糾集觸手向那邊撲過去,卻在看清了眼前景象之時驟然停下腳步。
短暫的怔愣後,她長長地舒了口氣。
夥伴們一個不落地站在一起,手腳健全,看起來都沒有受傷,圍着地上的黑色小山包吵吵嚷嚷,塞拉斯遠遠地站在一旁,看見她回來,笑着向她低頭緻意。
“望舒,你可算回來了!”
杜蕊指向地上的黑色小山包,興奮地說:“快看這是什麼!”
黎望舒将妞妞放下,走近了些,細細打量那具小山包似的黑色身體——尖利彎曲的獠牙,粗硬直立的毛發,身體長得像個圓筒,脖子上的肉層層疊疊地堆在一起,生得非常肥壯。
“這是野豬?你殺的?”
她向郁儀确認——這頭野豬的腹部被利器剖開,内髒連同血液流得一地都是,遠處還有些拖拽的血痕,能做到這種事的唯有郁儀。
果然,他無言地點了點頭。
“它在附近遊蕩,見了我,直接撞過來了,這東西不能吃。”
預判了杜蕊的提問,郁儀斬釘截鐵地說:“這是頭公野豬,身體裡寄生蟲很多,就算烤熟了也處理不掉,肉質和味道都很差。”
“但這麼一大堆肉,扔掉了多可惜啊。”杜蕊心痛地說。
“吃了之後生病更麻煩。”聞風藻說,“想想現在的醫療條件。”
将這一大坨野豬屍體移得遠了些,郁儀從黎望舒口中得知附近有條小溪後,從後備箱裡清出一個塑料箱子,提着劍又鑽進了林子中。
黎望舒猜到了他要去做什麼——果然,沒過多久,他就帶着半箱大小不一的鮮魚回來了。
他熟練地将魚全部處理幹淨,簡單抹了些調味料,用樹枝串起,架在火上慢慢烤熟。邊上幾人如同嗷嗷待哺的嬰兒似的,眼巴巴地在火堆邊上等着。
魚肉一入口,杜蕊就将野豬肉忘得一幹二淨了,對鮮美的魚肉贊不絕口:“哇塞,你這手藝真絕了!”
黎望舒接過郁儀遞來的烤魚,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咬了一口——魚皮被烤得焦脆,裡頭的魚肉口感柔嫩,鹽粒激起的鮮香在味蕾上爆開,讓人忍不住一口接着一口地咬下去。
“特别好吃。”她豎起拇指,含糊不清地說。
“太好了。”郁儀黑眸亮晶晶的,小狗似的,沖她露出了柔軟的笑容,“那我以後經常做給你吃。”
……以後。
她捏着樹枝的手微微一緊。
在與塞拉斯的交談中,她隐約發現了一件事——自己的壽命似乎比普通人類長得多。塞拉斯與她至少有幾百歲了,那位女皇的壽命更加漫長,似乎已經活了幾千年之久……但郁儀隻是個普通人類,壽數不過百年。
郁儀的“以後”對她來說,也許隻是極為短暫的一段生命,身邊的夥伴們也一樣,沒人能夠陪她走到最後。在此後的漫長時光裡,她将一個人品味失去衆多親友的孤獨。
想到這裡,她突然沒了食欲。
“怎麼了?”郁儀緊張地問,“鹽放多了嗎?”
“……沒事。”
黎望舒擡起手,又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烤魚,焦褐表皮在口中微微泛苦。
想再多也沒用,該來的終究會來。無論如何,她永遠不會為自己的選擇感到後悔。
……
幾人一路走走停停,遇到風景就停下來玩耍片刻,郁儀不時獵回些野味給大家加餐,日子過得還算悠閑。
天氣逐漸變得暖和,随着他們一點點接近江城,杜蕊的話明顯變少了,經常一言不發地望着車窗外發愣,十分反常。
“可能是近鄉情怯吧,一想到江城就有些坐不住,我在那裡生活了十八年呢。”
面對黎望舒的關心,杜蕊沒精打采地說:“還有我爸媽,雖然很讨厭他們……但我希望他們都還活着。我妹妹太小了,今年剛上小學六年級,沒人照顧的話她活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