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街的某間雜貨店，琉璃正在挑選感興趣的物品，同樣來店裡買東西的一位年輕女性猶豫了一會兒後，走到她身邊。

“東京的女孩子現在流行戴這種單邊耳墜嗎？請問哪裡可以買到同款，我想當做生日禮物送給朋友。”

琉璃摸了摸耳朵，看着對方躲閃的眼神和因為不好意思漲紅的臉，有點被她可愛到。

“謝謝提醒，隻戴單邊不是因為掉了另一邊不自知，也不是因為流行，單純因為欣賞不對稱的美而已。”

“哦……是這樣，抱歉……打擾了”

目的被看穿，女子臉更紅了，神情局促轉身就想離開。

明明不是擅長和陌生人打交道的怯懦性格，卻在别人遇到困難時不吝于伸出援助之手，和初見時的月見紗莫名有點相像。

琉璃叫住對方，“不好意思，請你稍等一下可以嗎？”

女子下意識停住腳，垂手低頭，姿态恭順，“請問您還有什麼吩咐？”

琉璃仿佛一下子看到了月見老宅那些訓練有素的女仆，不由笑了。

她正想找個人照顧自己的生活，光忠先生雖然好用，畢竟是個男性，諸多不方便。

而月見老宅的女仆雖然專業素養很高，不過，誰知道她們的心是向着自己還是别的什麼人。

眼前這位人選就很不錯，不如趁機問問她有沒有意向。

琉璃向女子介紹了自己的身份，直接詢問她是否願意接受聘請成為自己的生活助理。

女子很是驚訝，一臉不自信和意外，甚至還稍微有點被琉璃的主動熱情吓到，連連擺手。

“我隻有初中畢業，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才能，就連普通的小事都經常做不好，不瞞您說，現在的雇主已經對我很不滿……”

女子神情窘迫，緊張得連頭都不敢擡，卻還是堅持要說清楚自己的真實狀況，琉璃擡手在她肩膀上輕輕拍了拍。

“夠了，對我來說，沒有才能就是最大的才能。”

“欸？”

女子疑惑地擡起頭，雜貨店老闆從貨櫃後面轉出來，笑呵呵對她說，“才能出衆的人多數都不安分，我招夥計隻喜歡招老實人，我想，這位小姐大概和我是一樣的想法。”

忙着整理貨物的夥計阿福憨憨一笑，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繼續幹活。

女子感激地看了老闆一眼，對着琉璃又鞠了一躬，“非常感謝您的賞識，但是，老夫人對我有救命之恩，我答應了要幫她照顧好小姐。所以，很抱歉，不能接受您的邀請。”

拒絕的語氣非常堅決，琉璃沒有勉強，點點頭，“好吧，我明白了。不過，相逢即是有緣，能請你陪我去喝杯下午茶嗎？一個人用餐的感覺實在太糟糕了。”

女子想要拒絕，可看着琉璃的眼睛，她不知怎麼就點了點頭。

琉璃眨眨眼，對她說“等我一下”，然後将已經選好的物品放上櫃台讓老闆結賬。

老闆報出一個數字，遞出清單以便琉璃核實。

琉璃沒有使用現金，而是取出一張信用卡，刷完卡後，老闆将卡歸還後，把過長的劉海撥向一邊，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不過什麼都沒說，隻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琉璃買的東西有點多，女子主動幫她分擔了一多半，這個名叫水口香奈的十九歲女孩看着嬌小怯弱，力氣着實不小。

兩人步行來到雜貨店老闆推薦的茶樓，在二樓的雅間坐下休息。

琉璃目光在服務生的旗袍和用來盤發的中式發簪上停留了一瞬，然後用流利的中文下單。

原本态度稍顯冷淡的服務生停下記錄，提醒她，“本店僅限堂食，不提供打包服務。如果隻有兩位用餐的話，訂單減掉一半比較不會造成浪費。”

琉璃視線上移，看向服務生大紅旗袍領口處的藍寶石盤扣，眯了眯眼，這種品相的天然寶石，足以買下好幾間這樣的茶樓。

再度看了眼服務生發髻上插着的龍吐珠掐絲金簪，琉璃淡淡笑了笑。

“我有饕餮的胃口，不知道貴店有沒有伊尹和易牙的廚藝？”

服務生眼神微暖，“你的中文學得不錯。”

這次，琉璃的視線看向了她冷灰色的眼睛，認真道，“有沒有可能，中文其實是我的母語呢？”

午後的光線斜斜入房，透過雕花窗棂落在少女眼中，将原本純黑的瞳色折射成深邃神秘的幽紫。

服務生神情恍惚了一瞬，露出見到琉璃後的第一個微笑，“原來如此，我是柳昔昔，昔我往矣楊柳依依的柳昔昔，祖籍東北。”

琉璃回以一笑，“琉璃，三千世界鴉殺盡，琉璃劍斬破水晶屏的琉璃，祖籍東海。”

柳昔昔伸手，“幸會，今天給你打骨折，點心茶水全部半價。”

琉璃起身同她握手，“幸會，既然如此能不能再破個例，讓我吃不了兜着走呢？”

柳昔昔比了下身高差，心中暗暗得意，拍了拍琉璃肩膀，對她眨了下眼，“小老妹兒，交情歸交情，規矩不可破。要知道，同樣的食物，出了這道門，味道就差了。”

琉璃默默後退，腿再長，身高仍舊是硬傷，将将一米六的小個子傷不起，讨厭！

“個子矮的不一定就是妹妹，要說真實年紀咱倆不定誰更大！你說是吧，'柳'老闆？”

聽着兩人的對話，身高連一米六都沒有的水口香奈默默低頭，臉上閃過懷念和落寞的神情，捧着杯子小口喝着茉莉花茶。

柳昔昔仗着身高優勢把琉璃按回座位上，“叫聲姐姐你不虧，我親自下廚給你整一桌，等着啊！”

踩着高跟鞋的身影噔噔噔下樓，風風火火，完全看不出最開始冷淡閑散的模樣。

這是，說中文才有的優待，還是，已經認定自己是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