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碰她。”秦安大喝一聲,竟然掙脫了衙役,一個箭步擋在雲荷面前,生生鎮住韋長富。
衙役本來要攔着,可局勢似乎有變動,再看縣令,也沒責罵秦安,于是他後退兩步,算了。
莫名點到自己,順八“撲通”跪下,哆哆嗦嗦道:“大人,雲荷是我在另一夥人牙子手裡買來的,我付錢後他們就給我這份賣身契,我帶着雲荷輾轉來到涼州,碰巧遇到韋長富,他不嫌棄雲荷,便從草民手裡買下雲荷,一手交錢一手交人,這身契就是證據,至于為什麼雲荷到了别家,這……這就不關草民的事了。”
“你胡說!我從前可沒見過韋長富。”雲荷氣憤至極,生平第一次嘴巴倒騰的這麼快,三兩下把自己的悲慘遭遇再說一遍,說到最後她哭得厲害,幾乎要倒在秦安懷裡。
把剛愈合的傷疤重新揭開,痛不欲生。
盡管很生氣,可秦安握着雲荷的肩膀是那麼小心,生怕弄疼了她,
縣令拿着賣身契發愁,前頭收了韋長富的好處,答應幫他,可紙上内容确如雲荷所說,少一個土字,大庭廣衆之下,他總不能明晃晃拿筆加上去。
哎呀!
雲荷借着秦安扶她得力度站穩,補充道:“大人,我家人全被強盜迫害,我自己也沒落個好,但我不是賤籍,我的戶口還在錢塘,若不信,大人可派人前往錢塘衙門,一驗便知。”
不知雲荷說的那句話觸到了秦安,他一下子激動起來,“大人,按照我朝律例,賤籍之人才能買賣,雲荷是良民,買賣她是犯法的。”
此言一出,整個衙門都躁動起來,連縣令都變了臉色。
而秦安之所以拿賤籍說事,是他還住在村子時,村頭有戶村民想賣掉自己的女兒,結果被衙門查到買賣良民,幸好交易沒成功,那家人最後被押到牢裡,關了兩三個月。
他在賭,同時給縣令一個台階下。
秦安握住雲荷的手,微微發顫的手臂暴露他緊張不安的心态,他害怕,害怕失去雲荷。
順風一聽就傻眼了,忙不疊跪下求饒,把先頭和韋長富商量的事全抖出來,“大人饒命,大人饒命,不是我們幹的,是韋長富,都是韋長富指使的。”
順水一向沒腦子,他哥跪,他也跪,“哐哐”磕頭,重複順風的話。
韋長富還想說什麼,被縣令一個眼神吓住,隻得悻悻閉嘴。
縣令坐在堂上發愁,五官擠在一起,臉上皺紋都多了幾條,他想保下韋長富,但買賣良民的罪名實在太大,又有這麼多人看着,他一個九品芝麻官斷斷不敢觸這個黴頭。
“這這這……”韋長富頓感不妙,縣令可是要反悔了?“大人,雲荷是不是良民,一查便知,怎能憑他們一張嘴說什麼就是什麼。”
秦安看着縣令猶豫不決,決定再加一把火,“大人,韋長富惡意買賣良民已是罪大惡極,他還質疑雲荷的籍貫,要知道百姓籍貫可都是官府登記的,他怕不是在藐視官府,藐視朝廷,現人證物證俱在,大人何不将其緝拿歸案,也好添一功績。”
門口百姓的議論聲越來越大,甚至有些脾氣暴的百姓抓着欄門衙役的槍棍,幾乎要沖破阻攔。
“啪——”
縣令突然打了個激靈,果斷拍下驚堂木,神情嚴肅,“順風、順水夥同他人買賣我朝良民,按照我朝律例,仗五十,處以十年徒刑;韋長富仗三十,處以兩年徒刑,秦安擾亂社會治安,仗三十,退堂。”
宣判完畢,縣令立刻宣布散堂,朝廷的巡視官員已經出發,不日便抵達北地,他得處理好所有案子,整理案件,以備上級随時檢查。
韋長富和順八傻眼了,尤其是順風,早在聽到仗五十的時候就兩眼一翻,暈過去了。
“大人、大人,草民冤枉啊……”韋長富還想說什麼,被縣令讓人捂着嘴巴拖下去,說多錯多,萬一再爆出點什麼就不好了。
“秦安、秦安……”雲荷隻能站在原地,任由秦安的手從她掌心滑落。
韋長富受不住疼,從第十闆開始哭爹喊娘,嚎得整個衙門都聽到,而秦安一言不發,繃着腱子肉,默默趴着挨打。
仗刑結束,雲荷連忙去扶秦安,衙役頭上明明沒汗,可他卻伸手擦,還假裝很疲累。
秦安湊在她耳邊,小小聲道:“剛才衙役拖我的時候,我悄悄往他手裡塞了一點錢,他打我的時候沒用力,我不疼。”
雲荷破涕為笑,又連忙捂住嘴角,生怕别人看出來,“機靈,不過你不是拿錢去買桌椅了嗎,哪還有錢?”
“那幾套桌椅是舊物,七八層新,但比全新的便宜一半價格,我看着還不錯,就全買了,所以才剩有錢給衙役,雖然不多,但對他們來說也算額外油水。”
秦安邊說邊皺眉,面色頗為“痛苦”地攙着雲荷走出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