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主往後招招手,立刻有一個小夥兒捧着拳頭大的石頭上前,擺好,拿出匕首往石頭邊緣劃。
匕首削鐵如泥,頃刻間,石頭被削下一片,露出裡面紅彤彤、晶瑩剔透的寶石。
小夥兒捧起石頭,将寶石對着衆人,攤主在身後高聲道,“鮮紅如血,這便是名冠天下的雞血紅寶石,買一塊回去當傳家寶,代代相傳……”
“嘿呀,還真是紅色的,真好看呐……”
“我看看、我看看,比我前段時間在首飾鋪裡見到的更漂亮……”
“看着像真的,可拿回去怎麼弄開?”
“這還不簡單?你拿去首飾店,給個工錢讓店家弄,同樣的錢,這裡能買拳頭大塊,店裡隻能買尾指大小的,比來比去還是這裡劃算,诶,我要一顆……”
“真有人買啊,小夥兒你再把寶石轉過來我看看……”
“我來一塊……不會有假吧……”
衆人七嘴八舌談論,有相信的,也有質疑的。
攤主給小夥兒使了個眼色,小夥兒立刻又削了一顆,拿給衆人看。
小夥兒長得一副儒生樣,斯斯文文,一看就不會騙人,還連削兩顆寶石,這下衆人疑慮也沒了,加上人群有人煽動,一時間,大把大把銀錢流向攤主錢袋。
攤主樂呵呵收錢,還不忘安撫大家,“慢慢來啊、慢慢來……都有份、都有份……涼生,還不快給客人裝寶石……”
涼生就是方才削寶石的小夥兒,他沉默不言,動作慢悠悠地從袋子裡拿出寶石,攤主在他旁邊,收了錢,他便遞給一塊寶石。
這兒太亂,秦安把雲荷抱到人群後,“都是騙人的把戲,我們去别處逛逛。”見她不動,以為她也想要,秦安勸道,“那兩顆是真的,其他的都是假的,你要是喜歡,我們去店裡買。”
方才他都看見了,涼生手裡被劃開的寶石是粘合在一起的,外頭塗了顔料,遮掩住縫隙,用刀輕輕一劃,寶石便裂開了,這種把戲專騙貪小便宜的人。
雲荷想的不是寶石,而是攤子上的人,她心口一陣陣的發疼,疼的她頭昏腦脹,喉頭哽咽,良久,她才喑啞聲音道,“不、不是……”
“怎麼了?”秦安聽她聲音像是硬擠出來一般,他連忙把人轉過來,隻見她小臉蒼白,唇瓣不斷張張合合,他慌了,“是哪裡不舒服?别怕,我帶你去醫館……”
雲荷抓着他手臂,不斷搖頭,隻能發出些許氣音,“不是、不是……你去……去攔住他……”
秦安捕捉到她嘴裡的“他”,忙問道,“攔住誰?”
就在雲荷開口之際,街頭轉角飛快奔來一人,嘴裡喊着“官兵來了、官兵來了,快撤……”
本着對官府的敬畏,即使沒做壞事,街上行人也很自覺往街道兩邊散開,留出中間大路,而方才賣寶石的攤主一行人卻是臉色巨變,手忙腳亂将地上的石頭扔到袋子裡,邊收邊後撤,“走,快走……”
涼生邊跑邊打量周邊情況,旁邊有許多小巷子,他腳尖一轉,就要往裡鑽,旁邊忽然伸出一隻手,把他拉回去,“涼生快跑,千萬别被抓到。”差點被發現了,他隻能無奈作罷。
雲荷被秦安死死攬在懷裡,隻能眼睜睜看着一行人越走越遠。
待賣寶石那幫人跑出這條街,官兵也剛好到,他們轉了一圈,沒發現異常,随機問行人,“我們收到線索,有一幫團夥專做坑蒙拐騙,手段百出,方才街上有沒有異常?”
行人被官兵抓着衣領,膽子都快吓破了,顫聲道,“沒、沒,隻是這裡方才有一幫賣寶石的,聽到官兵來,他們立刻跑了,往那邊去了。”他指了指街盡頭。
官兵眯眼打量他說的方向,冷哼一聲,“追!”
街上行人松了口氣,但仍有些不安。
秦安隻覺得媳婦像是挂在他手臂上一樣,比方才重多了,他晃了晃手臂,“媳婦?雲荷?”
叫了兩聲都不見回應,秦安忙把人轉過來,這才發現雲荷已經閉眼暈過去,他駭然失色,一把将人抱起,奔向醫館。
……
醫館内,雲荷躺在榻上,即使失了意識,她眉頭依舊緊皺,彷佛遇到糟心事,邊上,是大夫在為她紮針,秦安站在大夫身後,不安地看着榻上的人兒。
眼見紮了好幾針,仍不見人醒來,秦安沒忍住,問道,“大夫,我媳婦如何?”
大夫施施然又紮一針,才道,“氣極攻心,身子一下子承受不住,暈了。”
秦安:“那她何時才醒?”
大夫:“再等等。”
此刻,昏迷中的雲荷全然不知外頭發生的事,她正處在一片黑暗裡,面前不斷閃過弟弟被打得半死的畫面,畫面中的她顫顫巍巍伸手探弟弟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