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荷沐浴出來便看見秦安在看書,他擺了張小方桌在炕上,點着一盞油燈,光着膀子身子斜斜地坐在炕上,肩頭還有幾滴水珠,手指點着書本上的字,一字一句默讀,十分認真。
她不敢擾他,先坐在炕邊,再慢慢挪過去。
秦安一擡頭,對上一雙似水的眸子,她眼睛眨呀眨,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他摸摸她嫩滑的臉,溫聲問道,“怎麼不出聲?”
“我看你在看書呢。”雲荷手指點點書面,“看什麼書看得這麼認真?”
“這裡頭寫有古法制冰術,我想試試能不能在夏天制出冰。”秦安把小方桌移到旁邊,伸手将媳婦抱到自己懷裡,再把桌子拉回來,“你看,這裡頭寫着?‘沸水制冰法?’,‘沸水封存,沉入深井,久之,水可成冰’。”
“這麼神奇?”雲荷半信半疑,“若真有這麼容易,那家家戶戶夏天便可自行制冰,何必要去買呢?”
秦安沉思片刻,道,“肯定沒有書上說的這麼簡單,光是這井水就得比一般的井水要涼,說不上冰冷刺骨,也得一摸到便覺得冰。”
雲荷:“溫縣的水幾乎是一起流動的,哪有這麼特殊的井水?”
秦安将今日店裡客人說的寒潭告訴她,“……不過在北邊的山上,确實路途遙遠,我正猶豫着要不要和林江一起去。”
“北邊的山林深密布、人迹罕至,終年煙霧缭繞,怕是有不少野獸出沒,我看,還是不要去了。”雲荷不想為了點冰塊打破好不容易得來的安穩生活,萬一他出點什麼事,那她怎麼辦?
“不會的,你忘了我從前是幹什麼的了嗎?”秦安捧着她的臉,額頭抵着她額頭,盡力安撫她,“林江是在旺田村長大的,他也是從小就竄梭在深山老林裡,我算了一下,那客人說的寒潭隻需翻過一座山,再攀上另一座山的半山腰就行,離北邊群山的腹地遠着呢。”
雲荷沒說話,唇瓣微微嘟起,是有些不開心了,秦安愛慘了她這生氣小樣,親到雲荷的嘴唇腫起,差點破皮,她眼裡泛着淚,手擋在嘴邊,嬌氣地喊了個“疼”。
秦安把人放開,呼出口氣,“我跟你保證,沒有你的允許,我不會離開溫縣,也不會去北邊的山。”他拇指摩挲着她眼尾,輕聲哄道,“是我不好,沒有考慮到你的心情,别哭了,嗯?”
“什麼都是你說了算,反正我的話你不會聽,随便吧。”她脾氣是真的上來了,繃着一張小臉說完話,用力揮開秦安的手,身子一扭,背對着他往炕裡面去。
“别走别走,我錯了我錯了……”秦安一把抓住她纖細的腳踝,将人拖回來緊緊鎖在懷裡,“你的話我都聽着呢,我這不是怕店裡生意不好才想到這個辦法嗎?你看看我,嗯?你頭都扭到後背去了。”
相比于以前的小打小鬧,秦安覺得雲荷現在才是真的生氣,她也是真的怕,怕她身邊的人受傷,更怕身邊的人離開。
桌上的油燈漸漸暗下去,雲荷傷心過後也開始反思自己方才的反應是不是太大了,她垂下眸子不敢看他,手指點點他肌理分明的腹部,“也不是不給你去,隻是你從前久居深山,我不想你再去山上了。”
這是心疼他呢,秦安頓時感動的心都化了,“有你在家裡等我,我就不怕,再說,我隻有你和阿言兩個家人了,最親的便是你,我怎麼舍得丢下你?”
“那你去吧,記得一定要回來。”雲荷抱住他的腰,埋首在他脖頸,她近來也有些愛粘人。
抱着抱着,秦安就生出點别的心思來,腹下餘溫陣陣,他捏捏她後頸,叫了一聲她的名字,沒人應,他心裡咯噔一下,又叫了兩聲,還是沒人應,秦安慢慢低下肩膀,把人轉過來一看,睡着了,他頓時哭笑不得。
大概是他身上熱,她靠着舒服,不知不覺便睡着了。
秦安小心把人移到枕頭上,抖開薄被給她蓋好,他自己看了會兒書後,也睡下了。
翌日,秦安問林江要不要去寒潭,林江略微思索後便同意了,二人一通交代叮囑,小滿被拉到前頭記賬,後廚有兩位嬸子和雲荷看着。
秦安指着賬本,問小滿,“先前教過你的,還記得吧?”
“嗯嗯。”小滿點頭道,“哥放心,我都記得的。”
“那就好。”秦安揉揉他發頂,又跟他說,“在店裡照顧好你雲荷姐姐,莫讓她累着,午後到點了你差個夥計送她回家,她要是不回去,你就拿阿言做借口……”
秦安講的仔細,小滿聽的認真,最後小滿拍着胸脯跟他保證,“我一定嚴格按照你說的做,我也是膳香閣的掌櫃,我可以的。”
一切安排好,秦安和林江套上馬車走了,林江耐不住寂寞,和秦安一起坐在外頭閑聊。
溫縣以北三十裡外基本是山,生活氣息少,來到客人說的山腳下,秦安和林江倆人找了家農戶,給了點銀子讓他們幫照看馬車兩天。
雖說隻有幾兩銀子,但對貧困的農戶來說,這筆錢夠他們将近半年的開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