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至中秋，桂花飄香，阖家團圓。

林江早早起床，束起長發，穿上前兩天去鋪子定制的暗紅長衫，月白祥雲紋腰封緊貼在勁腰間，襯得他英姿勃發。

今天，他要正式去黎家提親。

林嬸也換上一身喜慶衣服，發間簪着幾個貴重簪子，今兒是去撐場面的，得好好打扮一番。

林江還喊上秦安，說秦安已經成婚，有經驗，若是有不對地方讓他幫着指點指點。

黎家富貴，林江這邊也不能寒酸，他把自己家當全放進聘禮，滿滿當當裝了幾十個箱子，打眼望去，還以為是哪個高門大戶結親呢。

提親要用到秦安家馬車。

前一天，秦安便和雲荷兩姐弟給馬車弄一番裝飾——塗上一層蠟油，裝上大紅綢緞，還給馬兒洗了個澡，馬兒興奮，濺濕秦安和雲頌言一身衣裳。

一切準備妥當，林江跨步登上最前頭的馬，昂着頭，意氣風發向黎家行去。

黎家這邊。

黎燕甯天不亮便起來梳妝打扮，别看她平日大大咧咧、一副能唬住人的樣子，現在到自個大好日子，她反倒害羞起來，還未上妝，臉蛋已經绯紅一片。

丫鬟服侍她已有幾年，平日也能說說笑笑，這會兒也忍不住打趣自家小姐，“我的小姐哎，今兒臉蛋這麼紅啊？那這妝還要不要上？”

“去。”黎燕甯忍不住在她腰間擰了一把，“莫說廢話，快點。”其實是怕耽誤吉時。

丫鬟盡力抿住唇角，仔細幫她上妝。

黎燕甯本就明豔動人，妝一上全，再換上衣裳，整個人嬌豔如花，看得人移不開眼。

前頭忽然傳來鞭炮聲，丫鬟道，“小姐，是我們姑爺來了。”

“莫亂說，還未成呢。”話雖如此，她說完卻羞起來，纖纖十指半掩嬌容。

又過片刻，另一名丫鬟匆匆跑進來，臉上漾着笑意，“小姐、小姐，你知道姑爺送多少聘禮來嗎？”

黎燕甯未說話，隻是看着丫鬟，其實她也很想知道。

“六十四箱！”丫鬟手在半空畫了圈，道，“都快填滿咱家院子了，老爺還一臉嚴肅呢，我看他嘴角都快憋不住了，想笑又不笑。”

黎燕甯臉上羞紅未褪，嘴唇張張合合幾下，話到嘴邊卻轉了個彎，“那少爺呢？”

丫鬟何嘗看不出自家小姐的心思，噗嗤笑道，“少爺在外頭迎客呢，和姑爺聊的可好了。”

“不許再說他。”黎燕甯嬌嗔道。

丫鬟還想說什麼，門口忽然傳來敲門聲，她忙過去開門，迎上膳香閣大掌櫃娘子。

“小荷花？”黎燕甯驚喜道，“你怎麼來了？”

“你大喜日子我怎麼能不來？”雲荷唇邊挂着笑，走到黎燕甯身旁，細細打量，“嗯，果真嬌豔過人，我看着都心動，林江一會兒準看直眼。”

“莫開我玩笑。”黎燕甯叫丫鬟搬來凳子，讓雲荷坐在她旁邊，“我以為你在前頭呢，怎麼過來了？”

“前頭人多，我去湊那熱鬧做什麼？”雲荷笑道，“林江讓我來陪你說說話，說是怕你煩悶，诶，還真是貼心。”

雲荷難得開玩笑，黎燕甯愣怔一會兒才回神，“這是我家，他怎麼還管到我家裡來了？”話鋒一轉，她微微歎一口氣，“你還真别說，我這心裡頭還真有點緊張，心口‘突突突’地跳，我都怕它跳出來。”

雲荷：“正常的，我成婚那會兒比你還緊張。”

黎燕甯來了興趣，纏着她讓她繼續講。

雲荷陷進回憶，滿眼幸福，“成親前一晚，我緊張得一晚沒睡，天還未亮就被嬸子們薅起來上妝，他被堵門時，我緊張，他背我時，我也緊張，後來到家，拜堂成親時我還是緊張，那天嬸子怕我餓，出門前在我手裡塞個雞蛋，我緊張地差點把雞蛋捏碎。”

“長輩們都說嫁人是女人一生中最大的事情，若是嫁了個好郎君，即使窮點，兩人一起出工出力，那也是幸福的，若是看岔眼，嫁了個不思進取、吃喝好賭的人，這輩子算是完了。”

“林江為人勤懇，才十八便是溫縣最大酒樓的二掌櫃，雖不上你黎家，但也算年輕有為，他知道疼你，把家裡收拾好才敢提親，還把分紅全都砸聘禮裡，你爹放心，你也能嫁得安心。”

黎燕甯靜靜聽她講完，忽然一笑，“聽你這語氣，好像秦安對你不好似的。”

說起自家相公，雲荷忍不住羞紅臉，“說你呢，幹嘛說我？”

黎燕甯沒忍住摸了摸雲荷粉紅的臉蛋，道，“其實我很羨慕你和秦安，倆人處處為對方着想，日子過得安安穩穩，已經強過别人千百倍。”

“其實，我們也不是一開始就過得這般舒服。”雲荷道，“最開始我們住在深山山洞，之後有點小錢才搬到溫縣，花掉當時一半積蓄買下那處小房子，再後來擺攤賣早點，攢點錢後，再有了屬于我們自己的鋪子，最後就是避戰路上遇到你們。”

“真的？”黎燕甯驚訝道，“我初見你們時，隻覺得你們落落大方，做事很有章法，且吃穿用度都不錯，完全看不出來你們之前過得這麼貧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