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溫縣說是冷也不為過,雲荷裹着被子推開窗,寒意迫使她打了個冷顫。
身後伸來一隻手将窗戶拉上,秦安擁着人把她往後拖,語氣裡帶着點責備和寵溺,“不要大清早吹風,着涼了又要吃藥。”
“啰嗦小老頭。”這句話輕到幾乎聽不見,雲荷最怕吃藥,不是覺得費錢,而是覺得藥好苦,叫她吃藥還不如讓她硬挺着。
秦安斜眼睨着她,氣音哼了一聲,又把人扣在懷裡狠狠地親,直到她嘴唇紅彤彤。
嘴上泛着絲絲疼意,雲荷趕緊伸手捂住他的嘴,“好了,還要去店裡呢,趕緊起來吧。”說完,她一骨碌下炕,翻出一套交領對襟長衫穿上,洗了把臉,再塗上香滑面霜。
用過這東西之後才知道有多好用,往常冬日,臉都被寒風吹得生疼,現在有這小玩意兒,再冷都不怕臉裂開。
雲荷拎起小盒子在半空晃了晃,打趣地問某個正在穿鞋的男人,“你要不要來點?”
“不要。”秦安果斷拒絕,他一個大男人抹那玩意兒幹嘛?要是讓人知道了羞不羞?
吃過早飯,雲頌言照樣在家看書。
雲荷問他可有不解處……要不要去書院……
雲頌言搖搖頭,“縣裡的先生教教初學者還行,我就不必去了,在家學得挺好。”先前他在錢塘上的書院說不上頂頂好,但也是中上等,基礎打得牢,現在他自個學也沒問題。
前段時間天氣正好,不冷也不熱,雲頌言胃口大好,如今天一冷,按照先前吃的便不夠消化,雲荷瞧着弟弟的身闆,好像又瘦了,心疼道,“午時我讓店裡夥計給你送飯菜來,你多吃點。”
“好。”雲頌言笑着應下。
吃過飯的小夫妻相伴去店裡,他們一般是最早到店的,到後廚把茶水煮上,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到店。
“早啊大掌櫃。”領班雙手縮在袖子裡,朝秦安打招呼,“還沒入冬呢,這天就冷起來了,真怪。”
“做好今年冬天冷死人的準備咯。”說話的林江,他剛從後廚過來,“有一年我們村那邊也是這樣早早就冷起來,結果那年冬天十分難挨,光是我們村就冷死好幾個人,周邊幾個村也冷死好幾個,唉~”
這個話題有點可怕,領班一時被他吓住,還是秦安拍拍他肩頭讓他回神,“怕什麼,早點備好冬衣就行。”
“冬衣還不是穿舊年的。”領班道,“今年大家光顧着種糧食,也不知道有沒有種棉花?”
種棉花?
聽到這三個字,秦安和林江莫名對視上,等領班一走,林江走到櫃台後邊,揚揚下巴道,“你是不是有什麼想法?”
秦安挑眉反問:“你呢?”
林江嘿嘿一笑,“再幹一票?”
“可以。”秦安果斷道,“怕不怕虧錢?”
“怕什麼,身無分文的日子我都過過,還能比那時更糟?”林江毫不在乎道,不過他又神秘兮兮放低聲音問,“秦安,我覺得你變了好多,以前隻覺得你是個愣小子,沒想到這麼會做生意。”
“一切都是因為雲荷。”說起媳婦,秦安眼眸充滿柔情,“成了家,便有了顧慮,不能再莽着做危險事,不然就是對家人的不負責,但我又不想讓她跟着我吃苦,再說,阿言在讀書,我别的支持不了,錢嘛,多多少少還有點,能供他。”
從前他什麼也不懂,隻覺得能吃飽就不錯了,現在不一樣,南下避戰時見過世面,他想讓家人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現在家裡放着一大堆書,吃過晚飯他便窩在房裡看書,都是教經商之道的,也不知道也沒有用,先看了再說。
他不是迂腐之人,他知道他學東西很快,有這個優勢,何不趁年輕有資本搏一搏?
林江“哇”一聲,朝他豎起大拇指道,“成!這輩子我就跟你幹了。”
待到下午店裡人少時,秦安和林江兵分兩路,走遍整個縣城打探成衣鋪子的情況,主要是打探今年的棉花怎麼樣。
酉時,倆人準時回到店裡,一通交流後,決定開幹。
不知是溫縣天氣冷的快,還是真如領班所說今年少人種棉花,各個成衣鋪子的新棉花都沒到位,有的隻有去年那一些舊棉花,根本不夠做冬衣。
秦安側着身子,擋住其他人的視線,櫃台擋闆下的手拿着筆墨不停寫寫畫畫,“我們先買一間鋪面,不用很大,然後再去北邊山上的村莊裡買棉花,同時找繡娘……”
既然溫縣沒棉花,那就去其他地方找,他們可沒忘記初見北邊山腳那一大片棉花地時的震撼。
林江撓撓頭,打斷他的話,“等下,繡娘怎麼找?你會?”
秦安沉默,别說找繡娘,他連個最簡單的針線活都不會,腦子轉啊轉,突然轉出個人來,“高嬸?”
高嬸以前做繡活,她肯定認知很多繡娘,秦安又說,“雲荷的手藝也不錯,到時候讓她和高嬸一起監工。”
倆人都是說做就做的性子,當天晚上回去就和自家人說。
雲荷剛把最後一口湯送進嘴,冷不丁聽到他說要開成衣鋪子,湯水進到食管,猝不及防被嗆到,一張臉咳到漲紅,連脖子都染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