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終于清靜,雲荷癱坐在椅子上,全身力氣像被人抽走般虛脫,她捂着胸口急喘,連支撐自己都做不到,身子緩緩往下滑。
“雲荷——”秦安趕忙把人抱起,急步回了自己房間,把她小心翼翼放在床上,藥已經煎好,秦安探了探,正溫熱着,遂捧着藥碗,蹲在床邊,“媳婦兒,藥已經煎好了,你先喝藥。”
她捏着勺子,半晌都不動,耳朵裡是嗡嗡嗡的耳鳴聲,胃裡湧上來一股又一股酸氣,很惡心,很想吐。
秦安從後面擁着她,接過她手中的勺子,一口一口慢慢把藥喂進她嘴裡,“慢些喝……不燙了吧……還有兩口,再喝一點……”
等把藥喂完,他又倒了杯溫水,讓她漱漱口,然後蹲在床邊,黑色的瞳仁裡印着她的身影,“對不起,讓你擔心了,今天的事是我不好,但我不知道他們心思歹毒成這樣,我要是知道就不會讓他們進來……”
雲荷握住他的手,唇邊挽出一個笑,用氣音跟他說,“不是你的錯,是他們心術不正,妄想利用你的善良達成他們的目的,以後他們再來店裡,讓人直接打出去,不準接待。”
“我知道,我知道,以後肯定不接待他們。”秦安輕輕回握住她的手,身子緩緩俯下,在她手背上印下一吻,“他們說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不會納妾,我隻要你一個人,這一生,我就跟你過。”
雲荷眼皮已經緩緩磕上,聽到他這話,又強撐着睜開眼,從嗓子眼裡擠出了一個“嗯”。
她還病着,又處理了那麼遭心的事,這會兒真是累上加累,秦安不敢擾她,幫她蓋好被子,輕撫她後背讓她休息。
迷迷糊糊睡了一炷香時間,醒來時已經天黑,雲荷強忍着身子不适起床,秦安急急忙忙過來扶她,“怎麼不多睡會兒?可是餓了?”
雲荷急急喘了兩口氣,而後搖搖頭,“天色暗了,先回家吧。”
秦安不太同意,“要不,在客棧住一晚吧?”她這樣病着,萬一出去不小心吹到風,病情加重了可如何是好?
“不要,我不想住客棧,我就想回家。”雲荷拽着他指頭,輕輕晃動,眼尾微微泛紅。
“好了好了,回家就回家,我去套馬車。”秦安最見不得她哭,當下便收拾好東西,套上外套,下樓把馬車牽出來。
秦安裹緊雲荷身上的披風,又拿過一床被子,連着她的頭都包起來,雲荷艱難地伸出小手,把擋住口鼻的被子往下拉,“你這樣……别人以為你殺人抛屍呢。”
秦安輕笑道:“還不是怕你着涼?就會笑我。”說罷,俯身在她鼻頭親咬一口,惹來她一聲輕笑。
他懷裡抱着個龐然大物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同,就這麼大喇喇地抱着她下去,店裡的夥計們驚了又驚,随後反應過來是掌櫃娘子生病了。
林江在外頭牽着馬車,瞧見兩人出來,忙拉開簾子,又同秦安說,“嫂子不舒服,你就在家照顧她吧,店裡有我和小滿,還有夥計們,織繡閣那邊我也同我娘講一聲,讓她們看着就行。”
“好。”秦安小心翼翼把雲荷放坐在馬車上,然後從林江手裡接過馬繩,“駕”的一聲,馬車慢慢往家裡駛去。
回到家後又是一番兵荒馬亂,因為雲頌言看見早上出門時的姐姐還是一副身體康健、言笑晏晏的樣子,晚上回來居然隻剩一口氣。
“阿言,阿言,你先别激動。”秦安趕緊攔住想要暴走出門找大夫的小舅子,“已經請大夫看過了,就是受了風寒,現在天越來越冷,這段時間便不讓她出門。”
雲頌言咬着唇,攥着拳頭,直直站在原地,直到秦安拿出一包藥才相信。
這一晚相安無事,可第二天一大早便有人把大門敲得砰砰響,姐夫在照看姐姐,騰不出手,雲頌言披上外套去開門。
雲頌言隻開了一條縫,對上四雙眼睛,他眯了眯眼,問道,“你們是誰?來找誰?”
門口四人面面相觑,片刻,年長的男人開口道,“這是不是秦安家?就是膳香閣的那個秦安?”
雲頌言皺了皺眉,上下打量他們,“你們是?”
“你叫我趙伯就好,我們是秦安的朋友,昨天還去膳香閣找他了。”說罷,那男人朝雲頌言拱手道,“煩請小哥叫他出來,你就說趙花兒找他。”
這四人正是趙伯一家。
雲頌言猶豫了會兒,最後說了一句“稍等”便關上大門。
房内,雲荷剛喝完藥,她狀态比昨天更差,頭腦渾渾沌沌,鼻子也堵住,隻能靠嘴巴呼吸,胸口像針紮一般,一陣一陣的疼,全身肌理酸痛。
她手指連捏勺子的力氣都沒了,胃裡泛酸,東西不想吃,也吃不下,這碗藥還是秦安哄一下才喝一口,喝完後還在她嘴裡塞了個甜甜的果脯。
“叩叩——”
“吱——”
房門被打開,眨眼又關上,雲頌言搓了搓凍僵的雙手,同秦安道,“姐夫,門口有四個人來找你,他們說是趙花兒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