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生病了應該對症下藥,但用艾草熏燒也是不得以為之的做法。
就在這時,報信的官兵開始敲鑼打鼓叫大家在家裡躲好,非必要不外出,因為城内已經出現了第一批感染瘟疫的人。
來不及多想,秦安抓着雲頌言的手臂将他拖回家裡,“砰”的一聲關上大門。
他卸下雲頌言的背簍,把他往屋裡推,“快去你姐姐那兒報信。”
看到弟弟好好的站在眼前,雲荷心口高懸的一口氣終于松下來,她一手扶住肚子,一手撐在身後,慢慢往炕上挪,“你沒事就好,這場瘟來得太突然,我們最好還是縮在家中,莫要出去添麻煩。”
“我知道的,姐姐。”雲頌言聽話地應下,随後又很興奮地搬了張凳子坐到雲荷跟前,眼睛直勾勾盯着她肚子,“他們今天有沒有鬧你?要不要給他們念一段詩文?”
自從得知雲荷懷孕,雲頌言便時不時在雲荷面前念書,美其名曰:“胎教”。
“現下無事,你念吧。”每次弟弟一念詩文,肚子的孩子就很安靜,不知道是沉迷詩文無法自拔,還是在裡頭捂上耳朵不想聽。
明黃的夕陽把室内照得亮堂,一朵花影映在對面牆上……秦安進屋就看見大舅子在念書,而他媳婦挺着肚子認真聽,時不時戳戳肚子,似乎在叫孩子認真些。
秦安忽然就放松下來,心底一片柔軟,不管外頭多亂,家裡永遠是最讓人放松的地方。
……
為防止外頭瘟疫通過空氣傳播,秦安領着雲頌言在每個屋内熏燒艾草,這味道不算難聞,但屬實嗆鼻,雲荷幾乎一聞到就吐,吐到隻剩膽汁了還在吐。
秦安急得團團轉,想把她扶去院中坐,結果他身上帶着火燒味,他一靠近,她就吐,他去換身衣服也不行,隻要看見他這個人就吐。
秦安又氣又想笑,無奈隻好離她三尺遠。
等她緩過這陣已經是半個時辰後的事,雲荷朝秦安招招手,“扶我起來。”
秦安立刻屁颠屁颠過去,一手橫放在她身側,讓她扶着,一手攬她後腰,防止人摔倒,陪她在院中走了好幾圈,媳婦走累了,他又扶着人坐好,單膝跪着給她揉腿。
大夫說沒事多走動,将來好生産,但她走久了腳疼,每次都得靠他揉捏放松。
呆在家的日子雖然無聊但也放松,幸好是暖和的夏日,院中的花都開了,五顔六色,朵朵炫目,葡萄藤開始結果,再過兩個月就能吃上甜蜜多汁的葡萄,桂花樹正是最茂盛時,雲荷最喜歡待的地方便是院子,就連午睡要麼在葡萄藤陰下,要麼在桂花樹蔭下。
許是曬久了太陽的緣故,熄燈睡覺時雲荷總覺得身子在發熱,腦袋一抽一抽地疼,她忽然失了力氣,就這麼倒在被跺上。
秦安一進房就看見炕上突出個大肚子,右眼連帶着心口跳了跳,他一個箭步沖到炕上,隻見雲荷臉蛋團上兩朵紅暈,整個人似乎很難受。
“雲荷——”他伸手想把她扶起,不料觸到她滾燙的體溫,秦安瞪大了雙眼,下颌線在一瞬間繃緊。
她發燒了!
她怎麼會發燒呢!
秦安不敢想,他把雲荷小心放到平日睡覺的地方,額頭相抵,她燒得燙人,他沙啞着聲音喊她,“雲荷——雲荷——媳婦——”
睡夢中的雲荷老感覺有人在叫她,可是她好困,已經沒有力氣睜開眼,她偏了偏頭,把自己耳朵堵住。
她動了……秦安的心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他腿軟得站不住,雙手也抖得不成樣子。
終于,他跪爬着打開門,用盡全身力氣喊了一聲“阿言”。
雲頌言被這撕心裂肺的一聲喊得心頭大震,他外裳都來不及披,赤腳跑出去,就見秦安跪趴在地上,一副虛弱無力地樣子。
“姐夫——”他急急忙忙奔過去将人扶起,秦安撐不起自己,整個身體死沉死沉地,雲頌言光是把人扶起就累出滿頭汗。
待坐穩,秦安一把捏住他肩頭,嘴巴一張一合,吐出幾個字,“你姐姐……發燒了。”
“轟——”身子比腦子先一步做出反應,雲頌言幾乎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便跌坐在地,扭頭死死地瞪着炕上。
家中最重要的人在等着照顧,秦安用顫抖的手狠掐了一把大腿,他下手重,估計要起淤青,但他不在乎,隻要能快速清醒就好。
不知掐了多少下,終于有力氣站起來,他走到角落潑了一把冷水到臉上,而後把雲頌言拎起來,“起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