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再忙幾天，商隊的事情終于确定下來，秦安心裡這塊大石頭落下一半，這幾天他一直在膳香閣、織繡閣和家裡幾處跑。

大夫說不能長時間躺着，于是，很多時候雲荷也跟着秦安出門，現在她進不得廚房，便整日去織繡閣和繡娘們待一起，她半躺在炕上，腰後被塞了個軟枕，手中的針線這頭穿過、那頭出，速度絲毫不比繡娘們慢。

她正在繡一件藏青色的虎頭襁褓，是給孩子繡的，考慮到兩個孩子的出生時間，雲荷在内裡塞了厚厚的棉花，畢竟深秋時節的北地氣溫放到江南便猶如冬天。

有位年長繡娘探頭過來，瞧雲荷下了兩針，問道，“雲荷，你這肚子裡頭是小子啊？”

雲荷手微頓，抿了下唇，回道，“不知道呢，但是男女寶寶的衣裳都做點。”大夫雖明确說了這是倆小子，但她仍有些不放心，加上人多嘴雜，恐出事，她不想讓被人知道肚子裡的孩子是男是女。

繡娘接着問：“你們沒找大夫看？”

“李繡娘，大夫能看出這個？”另一個剛新婚的繡娘撇頭過來問了一句。

“醫術高明的大夫能看出來，就看他說不說了，有些大夫啊，你若能給點好處，他也是很樂意說的。”李繡娘眯眯眼，拇指和食指、中指捏在一起來回摸索，這個動作不言而喻。

“我不知道這個，也沒打算去找大夫。”雲荷說完便垂下眸子專心繡起虎頭圖案，看樣子是不想聊這個話題。

李繡娘瞧見她心情不太好，連忙轉過話鋒，“我也就這麼順嘴一提，你别多想，是男是女不重要，橫豎你們都養得起，況且你和秦掌櫃還這樣年輕，日後恢複好了，還能多生幾個。”

這話是讓雲荷想起懷孕初期吐得死去活來的場景，她打了個冷顫，朝李繡娘搖搖頭，也沒解釋。

李繡娘摸不準她動作，試探道，“難道生完這一胎你就不打算生了？”

見雲荷還是默不作聲，李繡娘提高了音量，“傻孩子，你家秦掌櫃這麼能幹有錢，你不趕緊趁年輕多生幾個孩子套牢他？萬一日後他變心，你還有幾個孩子傍身，與他人争家産，可别隻傻傻地生一個，萬一他在外頭找人生，到時候有你哭的。”

“他不會。”雲荷看着李繡娘眼睛認真道。

李繡娘抿了抿唇，“诶”了一聲便别開眼。

雲荷身子往後挪了挪，手撫着肚子，眼睛失神地對着腿上的虎頭襁褓，不知在想什麼。

秦安來接她時，她情緒還沒恢複過來，嘴唇微微嘟起，嘴角向下撇，整張俏麗小臉拉耷着，秦安心裡咯噔一下，忙上前扶住人，“怎麼了這是？今兒織繡閣的生意不好？莫慌，如今咱有錢，權當開個店找點事忙，不在乎盈虧。”

雲荷突然停下腳步，手撐在後腰，轉過身子看他。

秦安不明所以，但也不敢動，他摸了摸自己的臉，緊張地喉頭上下滾動，“我……怎麼了？”

雲荷看着他的濃眉大眼，耳邊仿佛響起今日李繡娘的話，她忽然伸手，兩指捏着他臉頰肉用力往外扯，又往上推，俊朗面龐徹底變形。

她兩手扯人，圓滾滾的肚子對着他，秦安忙把自己的手護在她兩側，就怕她一個站不住，摔了，至于她這行為……算了，孕婦喜怒無常，他不能跟她計較。

等她發洩完已經是一刻鐘後的事情，雲荷氣喘籲籲地停手，怒瞪秦安“哼”了一聲，自顧自往家的方向走去。

“媳婦，等等我。”秦安大步一邁，直接走在雲荷身側，很識趣地沒有開口問她方才的事。

等吃過飯、沐浴歇息，秦安搬了張小馬紮坐在雲荷面前，幫她揉腿，隻是眼神躲閃，面露猶豫。

雲荷以為他在想扯他臉的事，皺皺眉頭問他，“有事你就說。”

“我……”秦安嘴巴張張合合好幾下才開口，“媳婦，商隊的事已經準備好了，現在就差敲定成衣，要不，請你過過眼呗。”

他極少這樣說這樣的玩笑，雲荷心中的那點氣徹底消了，她點點他鼻頭，露出今天第一個笑，“成，明天我去看看。”

秦安心頭松了口氣，更加賣力幫她按摩，直到她打了個哈欠，他忙把人扶下休息。

翌日，秦安早早起來，做好了早飯又給伺候媳婦早起，她如今身子重，沒有外人幫忙，自己很難起身。

雲荷把一隻珠钗插進發髻裡，轉而問秦安：“商隊的人一直在宅子等着嗎？”

“對，我讓他們每日按時去宅子，清點貨物也好，沒事轉轉也行，不能懶散着。”秦安道。

為了方便管理商隊，秦安在溫縣又置辦一處宅子，專門用來囤放商隊貨物，也是一處二進院子，比自家這處宅子小些，但勝在通風良好，房間多，他又找人打了幾處櫃子，于是所有貨物都能上牆放置，一目了然。

雲荷撐着他的手起身，輕笑一聲，“你竟這樣磋磨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