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放學後、後山小樹林
今天下午的課是體育,一年級的三個班體育課是一起上的,男女分開,内容是跑步。
一節課四十分鐘,其中十分鐘用來整頓紀律,剩下的時間男女各半,兩人一組。不知道老師是故意的還是怎麼回事,和瑪利亞并排一起跑的是一年B班的鈴木陽葵。
姓是大衆姓氏“鈴木”,名字是大衆名字“陽葵”,偏偏還長了一張毫無存在感的大衆臉,在“查無此人”賽道,恐怕隻有“山田花子”“佐藤A子”有得一拼了。
鈴木陽葵在與瑪利亞一起跑步的十五分鐘,一直低着頭看地面,全程一句話都沒說過,沉默得像一抹蒼白黯淡的影子,整個人給瑪利亞留下的印象,都不如她一甩一甩的兩個小麻花辮鮮明。
瑪利亞來日本才第三天,轉學上課是第二天,還不太熟悉風土人情,所以也保持了面無表情和沉默。
體育課結束,回到班裡,松田陣平嘟嘟囔囔地跟她抱怨:
“你們鈴木家族的人是不是都有點特異功能?高的高,矮的矮,胖的胖,瘦的瘦。有個總擺着一張臭臉好像全世界都欠你錢的你,還有個話多到富士山的火山口都裝不下他的話的鈴木健次。不知道一年B班的鈴木又是個什麼品種的怪人。”
“鈴木”這個姓氏實在普通。
昨天從松田那裡得知另外兩個班還有兩個鈴木以後,瑪利亞問過媽媽他們是不是親戚,媽媽說不是,整座町裡都沒有她的親戚和熟人,她才會選擇定居在這裡的。
所以瑪利亞也就沒去特意認識那兩個恰好隻是同姓的同年級同學。
松田的吐槽她沒太在意——這世界上的人誰沒有個高矮胖瘦?肯定是松田對她有意見,所以恨屋及烏地對所有鈴木都有意見,這種垃圾話聽聽就完了。
她的安靜也引起了松田的不滿,松田悄悄用手指尖戳她的腿。小孩子下手沒輕沒重,這一下挺疼的。
瑪利亞面不改色地踩了他一腳。
松田吸了口氣,上半身紋絲不動,下面改用膝蓋去撞她。
瑪利亞說了句松田聽不懂的話,左腿别住松田的腿,右腿插過來,應用了簡單的鎖技原理,讓松田動彈不得。
松田掙紮兩下沒掙脫,加大力度居然也沒能掙脫,手指攥成錐形,戳她腋窩。
瑪利亞的眼角餘光看到了松田的動作,在松田攻勢猛烈時向右轉體,待他力勁松懈迅速轉回,上臂發力,夾緊松田的手腕,讓他抽不回去。
正開着總結會呢,老師一眼就看到了松田在對新同學投懷送抱(?),憤怒地捏着粉筆吼道:
“松田陣平!”
瑪利亞不着痕迹地松開松田的手和腿。
松田站起來應了聲“嗨”,被老師命令到教室後面去罰站。
他非常不服氣——
倒不是不服被罰站,而是不服老師隻點了他的名字。
明明瑪利亞和他兩個人在打架,憑什麼隻有他一個人受罰?
他辯解的兩句,老師卻沒有耐心聽完,認為他是在狡辯,把懲罰加重為到教室外面去罰站。
松田又生氣又委屈,可他還是聽話地離開了座位,紅着眼圈往教室外面走。
瑪利亞舉起手,老師以為又是那種常見的“被霸淩的轉學生軟弱地原諒霸淩者”的戲碼,對她說話的語氣柔和許多,問她有什麼事。
松田以為她良心發現,要陪他一起罰站,停下腳步,期待地看着她。
瑪利亞輕快流利地說:
“我在跑步時撿到了一塊表,忘在了運動服的口袋裡,剛剛受松田同學提醒才想起來。松田同學應該是想幫助誰都不認識的我來分辨這塊表的主人吧?”
老師愣了一下,她沒聽出瑪利亞的語氣有半分勉強,想了想,回憶起小孩子确實總會有一些成年人不能理解的突發奇想,确認道:
“是這樣嗎?”
“是這樣的。”
瑪利亞從書桌裡拿出她所說的那塊表,交給老師。
表盤很大,整體很重,是卡西歐的奢侈品類男表,它的主人肯定不會是小學生。
松田不屑撒謊,他趕緊想瑪利亞是不是有問那個表的事,但是一點都沒想起來,隻記得瑪利亞的力氣大得離譜,而且好像沒提到那塊表吧?
老師把他叫了回來,詢問他是不是有這麼回事。
松田誠實地回答:
“我沒聽懂她在說什麼。”
老師卻明白過來,說了句“錯怪松田同學了,不好意思”,讓他回到座位。
松田茫然地回到座位,小聲問瑪利亞,她到底說了什麼。
瑪利亞神色不改,吐出一串亂碼。
……可惡,會雙語了不起啊!
他抓狂地追問:
“你在鬼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