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茲小姐告訴你們的?”喬伊芙臉上慢慢露出一個堪稱最親切的微笑,“那範甯家族犯下的過錯,想必你們也都知道了。”
“嗯,我們還知道,當晚,你被關進禁閉室時,沒做任何抵抗,”黛西盯着她說,“哦,我不是說,你被關是自作自受,我的意思是,那天一定是發生了什麼,讓你短暫地失去了逃離領主府的能力。”
“比如,沒能獲得足夠的食物,一直挨餓,而最重要的進食工具,黑甲士兵偏偏死去了。”
“被饑餓折磨的滋味不好受吧,尤其還受制于這麼邪惡的怪物,祭司大人,一開始麗茲顧及領主府的聲譽,不肯告訴我們,紅寶石在你這裡。”黛西說着,看向達倫,“是這位朋友,來自波查領地的達倫祭司,特意趕來瑞瓦城,向我們說了他的發現。”
“喬伊芙祭司,你認識他嗎?”黛西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着喬伊芙,“對了,你是四年前來到瑞瓦城就任祭司,而那時,達倫祭司因為漢娜之死,郁郁消沉,在教會裡隐居,你們沒有見過面。”
達倫聽黛西說得這麼直白,怔怔地看了她一眼。在進入這間祈禱室時,他也察覺到了黛西他們提到的結界,還有,這位範甯祭司喬伊芙的魔法實力,實在很普通。他也确定,以前從沒見過她。
如果隻從外表判斷,她好像和惡靈扯不上一點關系。
“原來是聲名遠揚的達倫祭司。”喬伊芙冷笑着說,“什麼樣的發現,能讓你舍得踏出波查教會的大門,連一聲招呼都沒打,這麼倉促地到訪範甯教會。”
達倫皺了下眉,對于她毫不掩飾的嘲諷,有點意外,但他還是客氣地說:“真抱歉,喬伊芙祭司,本來我确實應該先遞上拜訪的信件,隻是事發突然,而我從感應到那種法術波動後,過了幾天,才想起來它的來源……”
“什麼法術波動?”喬伊芙突然打斷他。
“你大概不知道,那塊紅寶石,是漢娜小姐在成婚後不久,回到魯特城時,送給我的禮物。”
“我沒有收,并且在寶石上附了一道祝福和保護的咒語,漢娜這才帶着寶石離開,回了範甯領地。”
喬伊芙臉色又蒼白了幾分,好像森森白骨一樣,沒有一絲生機,她死死盯着達倫,眼神微動,隐約有深不可測的水流在翻湧。
“這麼多年過去,我幾乎已經忘了這件事,就在前幾天的夜裡,我察覺到一種非常細微的法術呼應,這件事一直困擾着我,直到今天中午,我終于都記起來了,所以才這麼匆忙地趕了過來。”
“喬伊芙祭司,那塊寶石會發出法術感應,正是因為它經受或沾染了不祥的東西……我曾想過,要是當年火災發生時,紅寶石在漢娜附近的話,我是不是……還有機會和時間,來救她……”
達倫說着,又抱緊了籠子,喃喃說着:“那是她為我親手雕刻的寶石,但我終究還是沒能……”
“——夠了!”喬伊芙尖銳的一聲,驚得達倫不由自主地抖了下胳膊,手裡的籠子也歪斜起來。
在意識到自己失态,成功引來所有人的注意後,喬伊芙撫上額頭,後退兩步,扶着桌子站穩,艱難地笑了下,說:“抱歉,達倫祭司,我無意打斷你對故人的追憶,隻是我……我對這些不感興趣。”
“而且,我也沒想到,堂堂一個領地的祭司,這麼多年了,仍然被俗世感情困擾,始終念念不忘的那個人,甚至還是别人的妻子。”
達倫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越發蒼白消沉,哀傷又漸漸從他眼底浮現,他重新抱穩籠子,聲音裡帶着掩飾不住的顫抖,“你說得對,我、我确實違背了當初對神靈許下的誓言,困在對過去的幻想中……”
“但是,喬伊芙祭司,你能解釋,為什麼紅寶石會産生那種法術感應嗎?那天夜裡,這間祈禱室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喬伊芙沒有立即回答,輕輕揉了下左眼。該死的,一陣陣徹骨的疼痛又開始襲擊她,明明那個蠢東西已經離她而去,被關進法術牢籠裡,為什麼,現在應該一身輕松的她,還會感受到那種似乎永無止境的痛苦?
是被烈火炙烤的記憶?還是拖着近乎僵硬無力的軀體,爬出亂葬崗的恐懼和煎熬,又或者是,被毆打、驅趕、辱罵,那些帶着最大惡意的歧視和虐待?
“喬伊芙祭司,”黛西看着她失神的右眼,“回答這個問題,很難嗎。”
“那我來替你回答,因為你喂養的惡靈出了意外狀況,觸發了紅寶石上的咒語。”黛西繼續說。
喬伊芙終于暫時擺脫了連綿不斷的痛楚,她放下手,平靜地說:“不可能,我雖然法術水平普通,但對魔法氣息敏感,我從未察覺到那塊寶石散發什麼法術氣息的波動。”
“說不定那時你就是疏忽了呢?”加蘭淡笑着說,“不如這樣,祭司大人,你把紅寶石拿出來,讓我們大家都看看,達倫祭司既然見過這塊寶石,那一定能認出來。”
“但願到那時,你已經想好了怎麼給出合理的解釋,不然,你之前所有的辯解,都會像搖搖欲墜的牆壁那樣,啪地一推,全部倒塌。”加蘭臉上的笑意消失,難得嚴肅地說着。
紅寶石,麗茲給她送來的大麻煩,她就不該把它留在這裡,但是,當時她也沒察覺到盛放寶石的木匣有什麼魔法氣息,是哪裡出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