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倫急刹住腳步,怔怔地看着籠子,就算他無法判斷那個嘶啞吼叫的聲音是誰,隻要看看滿臉痛苦流淚的羅賓,這個忽然衰老頹廢的老人,也能猜到惡靈是在以誰的口吻說話。
那之前,它模仿漢娜說話,是怎麼回事?
“馬修,馬修……”羅賓把臉貼在籠子上,哽咽地說,“是我來晚了,我應該叫更多人過來,讓他們送來水車,早點撲滅大火……”
“如果火勢早點控制住,你就能活下來,我們也不會是現在這樣……”
“馬修,七年了,我到現在還記得,你被放進棺材,被葬入墓地的那一刻……”
羅賓的眼淚滴落在籠子上,瞬間消失,他毫不在意,緊緊抱着籠子,就像抱着一個初生的嬰兒,而他本該是那個喜極而泣的父親。
“父親。”在他身旁的麗茲,眼眶泛紅,但最先回過神來,勸他,“這肯定是惡靈迷惑人的手段,它隻是裝作馬修,蒙騙你而已。”
“你最好還是離它遠點,不要把它當成真的馬修,馬修早已不在人世。”
羅賓好像沒聽見她的話,一直輕拍着籠子,又哭又笑,喃喃自語:“馬修……為什麼你不早點出來見我,我太想念你了……一想到連你最後一面都沒見到,我的心就痛到麻木……”
蓋爾見羅賓似乎陷入瘋癫狀态,走到黛西身邊,低聲問:“黛西,這是怎麼回事,惡靈是模仿别人說話,還是說,它就是他們?”
“你記得科裡城郊神殿遺迹裡的魔氣嗎,當時洛蒂曾說過,她被魔氣吞噬的一部分鬼魂,感知到了簡的歌聲,後來還幫我們追蹤魔氣的動向。”黛西慢慢說着。
“我想,雖然那縷魔氣吃掉了很多旅人的鬼魂,但或許是因為它非常謹慎,又或者是長久以來,實力減弱,它不能完全同化吸收那些鬼魂。”
“你的意思是,在這一點上,惡靈和那縷魔氣類似,也不能徹底同化被吞噬的靈魂。”蓋爾肯定地說。
“恐怕是的,”黛西點頭,“而且從它的話來看,火災發生時,它很可能就在附近。”
“不對吧,”加蘭疑惑出聲,“火焰之下,沒有鬼魂、幽靈能逃脫,那它們是怎麼存活到現在的。”
“如果惡靈吞噬了漢娜和馬修的一部分鬼魂,那之前,達倫祭司聽到它說,‘為什麼要殺我’,又是指什麼?”
“還有,七年前,喬伊芙應該還在南方的諾爾小城,就算四年前,她當上範甯祭司,那要如何在那麼多反對者的眼皮底下,喂養惡靈呢?”
黛西看了他一眼,“有一個猜想,雖然我覺得不太可能,但對于喬伊芙祭司來說,或許是唯一能說得通的解釋。”
加蘭大概想到什麼,瞪大眼睛,“你是說,她……是容器??”
三人一起看向喬伊芙,此刻的她,仍然牢牢盯着容器,根本沒注意到他們的目光。她那投向籠子的眼神,充滿了怨恨和憤怒。
黛西皺了下眉,非要說的話,那是來自喬伊芙右眼的視線,而她的左眼,看不出太大的情緒波動,像平時一樣安靜深邃。
“馬修,你再和我說幾句話吧……”羅賓聲音有些急切,手裡轉着籠子,翻來覆去地看,“為什麼你隻說了一句話,就變得沉默了?你知道我在這裡,才說話的對吧,你知道我很想你,為什麼不出聲了?”
“領主大人,你想讓它繼續說話嗎?”喬伊芙好心詢問。
“當、當然,喬伊芙祭司,你有辦法?快告訴我,該怎麼做,我隻想再聽馬修說話,聽他再叫我一聲父親……”羅賓艱難地站了起來,熱切地看向喬伊芙。
喬伊芙直起身,慢慢向他靠近,而麗茲下意識拉住羅賓,“父親,你不能再相信她了,這根本不是馬修,你把這樣一個醜陋邪惡的東西,當成馬修,難道不是在侮辱他嗎?”
羅賓猛地揮開手臂,啪一聲打在了麗茲臉上,而他仍像沒有意識到一樣,讨好地笑着,雙手托着籠子,就要遞給走過來的喬伊芙。
“等一下。”黛西一個箭步上前,奪走了羅賓手裡的籠子。
果不其然,她開始承受羅賓和喬伊芙猛烈的視線攻擊。但黛西不為所動,重新拎穩籠子,說:“喬伊芙祭司,惡靈不能交到你手上,·你既然能喂養它,說不定也有辦法毀掉它,你說服羅賓領主,并不是真的能讓惡靈說話,你隻是想殺死它。”
“殺死這個代表着你的罪過的東西。”
喬伊芙并不回應黛西的話,隻說:“領主大人,我想你最好再把籠子拿回來,真正想殺死它的,是這幾個來路不明的人,我法力低微,不可能對它構成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