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早上六點,外面的天還暗着,陳穩定下的鬧鐘準時響起,叮鈴鈴的響聲急促而緊湊,把床上的兩人都給震醒了,連戰從身後抱着她,帶着早起的戾氣一掌拍滅。
“都什麼年代了,還用這種鬧鐘,吵死。”
“……朋友送的,貴着呢。”
“什麼朋友,嗯?”彌漫着寒氣的晨光中,連戰翻身上來,銜住她的嘴唇,“男的女的?”
“唔……女的……”
“你輕一點,疼。”
連戰在她耳旁低低地笑,嗓音是久眠之後特有的喑啞,聽在人的耳朵裡格外地蠱惑心靈。
“輕點?我恨不能把你幹死在這張床上,讓你再也跑不了。”
浴室裡洗漱,連戰又從她身後纏上來,吻她溢着香氣的發絲,大手卡着她的脖子啃她的耳廓。
突然皺眉嫌棄:“沒錢了?住的這是什麼鬼地方。”
又小又擠,也就占個環境明亮。
陳穩一口吐掉牙膏沫子,擺脫他的桎梏,淡道:“醫院對面,三環裡,月租四千五,已經很可以了,不是誰都像你那麼有錢。”
連戰又掐住她的下巴,舔她的嘴角。
“我有錢?我有錢是不給你花嗎?我一年給你打多少錢,嗯?買你我的命都夠了。”
陳穩推開他的手,随口道:“我敢用嗎?你回頭又要我還。”
連戰的臉色陡然冷了下來:“我要你還?陳穩,這麼多年,我要你還什麼了?”
真要論起來,她欠他的多了。
從小到大,凡是有了好東西,他什麼不給她,也就她看不上眼,還将他的真心糟蹋。
陳穩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身子一僵,隻好軟聲道歉:“對不起……”
連戰冷笑:“知道我會對你心軟,所以你就肆無忌憚,反正說錯了什麼做錯了什麼,撒個嬌我就不跟你一般見識,是吧?”
陳穩無法,隻好轉身抱他,看他在鏡子裡黑着那張臉,其實她挺心煩的。
連戰低頭吻她,帶着肆虐的氣息,啞聲道:“真知道了就跟我結婚。”
聲音裡有着微不可見的隐忍。
陳穩一驚,推他的胸膛,他卻如冷松屹立,紋絲不動,她隻好求饒:“連戰——”
“你是個傻子我不是,陳穩,你記住,這一切都是你先挑起來的,我不管你要不要,也不管你想不想,但是我要,你就得聽我的。”他打斷她,不帶絲毫溫情,“明天就搬走,搬到我那兒去。”
“不要。”陳穩立口否認。
連戰濃眉緊皺。
她趕忙解釋道:“真不行,你那裡遠,我有時候起的晚,會遲到的……”
“那就在這附近再買一套房子。”
陳穩不想再跟他争辯,吃完他叫上來的早餐,穿好衣服沉默着出門。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其實她厭煩,逃離連戰是她想了六年的課題。
招式她幾乎都用盡了,可是他不放過她,甚至越來越有沖勁與激情。
他曾陰沉地笑着跟她說:“玩吧,陳穩,我們現在還年輕,我讓你幾年,你也别害怕。任你鬧,别給自己作死了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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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醫院的時候,陳穩沒有絲毫懸念地遲到了,繞過病房,鑽進更衣室裡麻利地換白大褂。
腳步鬼祟,放得輕而又輕。她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了交班房間,站在一群白大褂之後,手裡拿着筆記本,靜靜地候着。
身邊突然有女同事拿胳膊頂她,眼神暧昧地掃了一眼她的脖子,對她輕眨了下眼,調皮地看熱鬧。
陳穩臉色一紅,不自在地捋了捋高領毛衣的領子,輕咳了咳,以掩飾尴尬。
晚上五點半,到了下班時間,經過忙碌的一天,她累極了,卻遲遲不敢回家吃晚飯,隻能幽靈一樣雙手抄在白大褂裡陪着值班的同事在辦公室裡打轉。
上次借給她車,與她同住在錦繡小區一棟樓裡的女同事露露約她同行,她搖了搖頭,絞盡腦汁想了個借口,說:“你先回吧,我還有點事兒。”
露露頗有姿色,挑眉看了一眼她的脖子,意味深長道:“我懂。”
陳穩無奈地笑,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
晚上她沒回去,但是連戰回去了,幾十平米的房間裡,什麼家具都有,可以說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很有活人氣息。
隻是此時一片空寂,窗邊的棉麻窗簾在輕柔的晚風中拂動,房子的主人卻不在,燈光都是黑的,末春裡還充滿了涼氣。
連戰冷笑,笑容中有一絲苦澀,他就知道……
她怎麼可能會乖。
逃避他已經融入了她的本能裡。
燈也沒開,他直接去了衛生間,在靜谧的空間裡洗澡。
洗完澡裹上她的浴巾,腳還濕着,直接踩上了地毯,坐在沙發上抽煙。
甯夕給他打電話,他本來沒想接,頓了一下,還是接了。
“你在哪兒呢?明天我沒課,你要不要來接我?”
連戰掐了煙,随口吐出煙霧,直接将煙頭在茶幾碾滅。
她這裡沒有煙灰缸。
“跟了我多久了?”他問,聲音有些薄涼。
那頭的女聲猶豫了一瞬,小心翼翼地開口:“三個月多一點,九十七天,馬上就要一百天了。”
聲音裡還有些隐隐的期待。
“上回送了你一個卡地亞的手镯是吧?還想要什麼?”
甯夕猶豫,她最近确實有一個看上的東西,但又不好直接跟他說,她怕連戰覺得她是個拜金女,完全是沖着他的錢來的。
可是她不是,她還喜歡他。
“……沒有了。”
連戰心中想笑,一聽這聲音就是有。
他交往的女孩兒多了,心思深的,心思淺的,但凡是有心思,總是能被人看出來的。
欲蓋彌彰,反倒惹人煩。
“最後一件禮物了,說吧,要什麼。”
甯夕一驚:“你,你不要我了?”
連戰輕笑:“損失了一顆搖錢樹是不好受。你放心吧,你長得好,下家不會少的。”
甯夕的聲音裡帶了一絲微不可察的哭腔,“你,你前兩天還說你喜歡我的。”
“是,前兩天還喜歡,這兩天不喜歡了。”
“是,因為她嗎?”甯夕不敢問,可是又不甘心,雙手緊緊地抓着正在通話中的手機,指尖都泛白了。
她不願意這樣猜測,可是女性的直覺告訴她,他和陳穩的關系絕對不簡單。
連戰眼神一凜:“别說廢話,要多少,直接變現也行。”
甯夕一咬牙,聽他這決絕的語氣,幾乎是沒有回轉的餘地了,“五,一百萬。”
連戰笑了一聲:“沒想到你還挺高看自己,行,一百萬。”
甯夕臉色白了,委屈與傷心夾雜而來,“我就連一百萬都不值嗎?”
連戰更樂了:“你是不是忘了?你媽當初生病,你連二十萬都拿不出來,酒吧裡賣身,我記得多少錢一夜來着,兩千吧?還是初夜。”
甯夕像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我好歹跟了你這麼久,你這麼說我?”
“跟了我這麼久,但我沒碰你吧?而且我這人一向這樣,所以别對我心存什麼幻想,更别找什麼私家偵探跟蹤我。再有一次,學也别上了,直接離京。”
甯夕一驚,臉色慘白,“我,我……”
連戰笑,最後一次哄人:“好了,你很可愛,喜歡你的人不少,我身邊還有人跟我打聽,想接手呢,畢竟36E的女大學生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