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萬,别再幹這事兒了。就這樣,也别再給我打電話。”
挂了電話,踱步到窗邊,又點了一根煙。
腦中混亂如麻,因為陳穩,這些年他把自己過得一團糟,可六年過去了,他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對她。
他舍不得對她強硬,可是又舍不得放手,隔三差五的吵鬧,已經讓兩人之前的情分都逐漸消磨光了。
陳穩不愛他,他知道。
可他舍不得放手。
這輩子,就這一個寶貝……
良久,盯着夜色,他突然發了狠。
是她,是她不對,是她挑起的這一切。
她把他的生活攪得如同一波春水,湖心蕩漾,自己拍拍屁股卻去了。
他一定要她的心,人在身邊還不夠,他一定要她的心,然後再将它狠狠揉碎。
他煎熬了六年,她也該嘗嘗單相思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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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點,漆黑的深夜,北京城裡卻還燈火輝煌。
他給陳穩發了條信息,讓她通過微信。
許久,沒有回複,又打了電話,仍沒人接。
他不禁感到悲傷又憤怒,每次下定決心要将她玩弄于鼓掌之中,而被玩弄的那個人總是自己。
陳穩在醫院裡,剛幫值班醫生搞定了一個難纏的病人,回來看到了信息與未接電話,但裝沒看到。
連戰是個混蛋。
她在回來之前就已經設想到了。
以前他們還是有聯系的,時不時地打個電話,發個微信。雖然他總是威脅她、恐吓她,但也動不動給她轉許多錢,告訴她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一不小心死在外地。
但去年除夕,她回家,被他拉到房間裡弄了許久。他那次喝了酒,身體熾熱,眼睛赤紅,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弄得她出了好多血。
月經一連好幾個月都不準時。
她就惱了,再也不理他,拉黑了他所有的聯系方式。
任他求饒、威脅或恐吓。
天高皇帝遠的,連戰就恨她這個。
一條信息又發來,她躺在值班室裡看:「三分鐘,不然我就去了,心髒中心是吧。」
陳穩瞬間爬起,咒罵一句:王八蛋,陰魂不散。
旁邊剛睡熟的值班醫生被她給吵醒了,迷蒙着眼睛,問她說什麼,是不是做夢了。
陳穩抱歉地笑了笑,拿起手機出去了,躲在樓梯間的窗邊,給他回撥過去。
連戰的聲音懶洋洋:“你能躲得了一時,還能躲得了一世?是我讓你不舒服了還是怎麼着,昨天晚上不是叫得挺大聲的麼?”
“混蛋。”陳穩小聲咒罵。
“你說什麼?”連戰吊眉。
“沒有。”她咕哝着抱怨。
“回來了,還入職了,說明你已經準備好了長期接受我的壓榨。今天是第一回,我饒了你,如果以後再無故不回家,我一定到醫院捉你去。”
陳穩不服:“如果,如果我真的有夜班呢?”
“排班表發給我。”
陳穩毫無底氣地威脅:“你再這樣我甯願累死在醫院裡,我也不回去,我就把我們科室的夜班全上了,我就住死在醫院裡。”
連戰氣笑了:“行,你有本事,那我算你有本事行嗎?那我以後就到醫院裡陪你去,值班室裡做/愛,聽着病人的痛吟,或許更刺激。”
“你變态,你有病吧?!”
“好了,”連戰涼下聲音,“就這樣,以後乖乖的。”
他舍不得挂電話,但不挂電話又要吵架,他真是煩了。
“連戰。”她叫住他。
“怎麼了?”他很少聽她連名帶姓地叫他,心裡有些不适。
“你,你有女朋友……”
“已經沒有了。”
說完,冷酷地挂斷了,沒有絲毫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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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陳穩回家,連戰不在,她才徹底松了一口氣。
運動了一番,穿着瑜伽服把家裡翻來覆去打掃了一遍,又噴了消毒液,把他的味道全消除幹淨了,才自如地撲到了柔軟的床鋪上。
手機鈴聲在燈櫃上響起,她心裡一驚,怕不是急診就是連戰,這兩個都讓她沒有好心情。
她接了,是連戰的媽媽。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穩穩,你回來了?”
陳穩有點不好意思,她本來打算是五一回去看他們的。
“陽姨,我,我本來打算是五一回家看您和叔叔的,但是這段日子太忙了,我連電話都沒給您打過,不好意思。”
“你這個孩子,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阿姨給你說過多少次,别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我是你媽媽,我把你當親生女兒養大的。工作忙就工作忙,該回家還是要回家,你不知道你說要回來工作,你叔叔還有你爺爺,還有家裡的弟弟妹妹都多高興。”
陳穩還是有點抱歉,她一個外在的養女,能得到他們連家切實的喜歡與呵護,是她這輩子修來的福分。她雖然已經沒有了親生父母,但是連家待她,真的無話可說。
“嗯,我也沒有去看爺爺,下次去的時候他肯定又該生氣了。”
谷陽笑得爽朗:“生什麼氣?他那是喜歡你、思念你。下次跟你哥一塊兒去,你哥也好久沒去了,讓他幫你擋着點兒火力。”
陳穩由衷地笑了出來,歡快地“嗯”了一聲,躺在床上自由地說:“陽姨,我愛你。”
“哎喲喲,你這臭丫頭,盡是嘴上給我甜頭,真要想我了就趕緊回來。對了,别又買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回家了什麼都不用買,讓你哥請咱們出去吃飯去。”
“好,”陳穩笑,“一定要宰他一頓大的,誰讓他最近總欺負我。”
谷陽“咦”了一聲:“你哥也知道你回來啦?真是的,一個兩個都瞞着我不說。”
陳穩有點不好意思:“沒有了姨,他也是前兩天剛知道。”
“好,到時候一塊兒過來。你叔叔那邊工作也忙完了,最近也就一個會,五一剛好在家休息,咱們一起吃頓飯。”
“好的,我知道了姨。”
準備挂電話,谷陽又說:“沒錢了給你哥要,他最近淨買一些戳天戳地的玩意兒,賺了錢再不知道自己是誰了,你就可勁兒管他要。”
陳穩甜甜地笑:“我知道了姨,您和叔叔還有爺爺不住地塞錢,我的電子錢包都快被撐死了。”
谷陽的聲音笑得幸福,又說了兩句體己話便挂上了電話。
陳穩心裡暢快了不少,憂邑的情緒一掃而空。
她很喜歡這家人,所以她現在要努力工作,努力地成長為一個好人來報答他們。
可是,哥哥……這是她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一個決定。
連家這代雖然不是單傳,但連戰卻是其中最優秀的那一個,從小一路品學兼優,讀書的時候幹什麼都拿獎,畢了業又幹什麼都成功。他是一個很聰明的人,聰明又果斷,所以即便沒有連家的助力,他也能靠自己平步青雲,更何況背靠連家,更是像坐了火箭一樣,一路順風。
他今年也就二十七八,卻比很多五六十歲久浸商場的老人精都厲害,憑着天時地利人和,一路單打獨鬥,年紀輕輕就把自己送上了金字塔的最頂端。
所以,他有那樣惡劣的性子,陳穩一點也不奇怪,否則怎麼可能在那樣險山惡水的地方站穩腳跟。
可是他不能這麼對她,他們不能總是這樣糾纏,真讓阿姨和叔叔知道了,她這輩子就毀了。
連家是她的半邊天,是她在這世間唯一的依靠,唯一的挂念,唯一的幸福滞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