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靜的酒吧外面,隻有過路的車子鳴笛與晚風拂起,陸方怡語氣故作輕松,叫道:“小穩?找天陽有什麼事麼?”
陳穩還在醫院裡,聞言一愣。
“是我,陸方怡。”陸方怡自報家門。
陳穩趕忙叫了聲“方怡姐”,以示禮貌。
“我們現在在酒吧呢,天陽在台上跳舞,一時下不來,我就先替他接了。”陸方怡笑着解釋。
“……嗯,好,那個,方怡姐,您能幫我叫一下他嗎?我找他有點小事。”
陸方怡一頓,道:“有什麼事可以先跟我說嗎?我可以幫你轉告他,他現在一時半會兒下不來,被一群男孩女孩圍住了。”
“嗯……,”陳穩猶豫,“還是算了,方怡姐,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等他下來了你讓他給我回個電話吧。”
陸方怡臉色不太好看,但還是笑道:“行,我一會兒幫你把他揪下來。”
像個知心的大姐姐。
陳穩道了謝,等她先挂電話,她卻又突然說:“那個,小穩,你哥也在。”
她有點試探的意思,語氣裝作不經意。
陳穩一愣,心裡莫名有點快,道:“行,那您幫我看着點他,他回頭喝醉了别讓他開車,否則陽姨知道了又要生氣。”
陸方怡笑說:“行,你們兄妹感情真好。”
陳穩沒說話了,急匆匆地便挂了電話。
她是心懷愧疚,明明知道哥哥和陸方怡就快要訂婚。
陸方怡回去,王天陽下來了,熱了一頭汗,正坐在沙發上喝水。她卻把手機徑直給了連戰,道:“你妹。”
連戰擡頭,腦海中湧現一個人,但還是滾了下喉結問:“哪個?”
陸方怡一笑,把手機扔進他懷裡,“你還有幾個妹妹?不是連容就是小穩呗,你猜是哪個?”
連戰翻開手機,入目是“小穩”兩個字,心裡一跳。
她不給他打電話,給旁人打電話做什麼?
他擡頭看王天陽,手機的主屏壁紙是王天陽的一張滑雪自拍照,自戀得一批。
他出去回電話,那頭半晌才接通。
腳步雜亂,隐約還有嘈雜的急救聲。
陳穩呼吸紊亂,接通電話就喊王天陽。
連戰心生嫉妒,冷聲打斷她接下來的話。
“哥?”她疑問。
連戰不出聲,隻是呼吸越發粗重,像隐藏着怒氣。
“那什麼,你在酒吧是嗎?”陳穩小心翼翼問。
“不是,我在别的女人的床上。”
陳穩:“……”
不明白他又鬧什麼脾氣,一場架還沒吵夠嗎?
“打電話幹什麼。”連戰冷聲問。
“……那什麼,咱們家的水管裂了,冉露剛才給我打電話,說水都從門縫裡流到外面的樓道裡去了。我給了她家裡的密碼,讓她幫我看一下,她說是衛生間裡的水管炸了,水閥已經關了,但是屋子都被淹了,打掃得一會兒。物業不頂用,她幫我聯系了維修師傅,我現在走不開,你要是不忙的話能不能回家看看?”
陳穩一氣說完。
半晌,連戰才說:“那你給王天陽打電話幹什麼?”
語氣别扭,依然沒有好轉。
“……還不都是你,你把自己的手機給摔了,我沒人找,隻能找他。”
陳穩小心翼翼裡的抱怨裡有些許的怨怼。
連戰冷笑:“我為什麼會摔?”
陳穩不想回答他,因為他有病呗,還能因為什麼。
但她也不敢說,走廊上又沖她跑過來一個病人家屬,語氣急切又前後颠倒,陳穩趕忙拿開手機安撫。
回頭對連戰說:“那你去還是不去嘛?”
連戰不置可否,甚至因為她敷衍的解釋而有了更深的怒意。
“你想讓我去我就得去?惱了就讓我滾,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又讓我回來,我就是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是吧?”
“哎,随你,讨厭。”陳穩忍不住跺了一下腳,挂上了電話,又氣又急,但還是腳步匆匆地跟随着病人家屬往病房裡走。
今天一晚上,心外的生意跟吃了火龍果一樣紅火,這才是剛開始,還沒到後半夜,就已經收了三個夾層。
連戰電話又打過去,沒人接,甚至後來鈴聲剛響就直接被人給摁斷了。他忍不住咬牙切齒,真是上輩子欠了她的,他現在直想沖到安和醫院裡把她的狗頭打爆。
回去把手機還給王天陽,拾起車鑰匙就走。
甯夕跟過來,寸步不離,連戰皺眉道:“你跟着我幹嗎?”
“我,我不想在這裡玩兒了,你能送我回去嗎?”她結結巴巴解釋,低頭絞手指。
“不能。”連戰一口回絕,“害怕了就跟這兒待着,一會兒跟你們老闆一起走。”
甯夕都快哭了,他這個資本家一定不懂,這世界上最可怕的人之一就是老闆。
連戰歎了口氣,摸了摸她的頭說:“讓王天陽送你,就說我說的。”
他出去之後,陸方怡看了一眼落在沙發上的深色斜條紋領帶,摸在手裡,低調又很有細節。
她湊到鼻間輕輕嗅,有一種凜冽的寒香。
是他一貫的味道。
别人不知道,但是她知道,曾經在繁華的紐約街頭,冬日的霧氣裡,她曾看到他和陳穩兩個人在擁吻。
那樣的炙熱,那樣的激烈,像是擺脫了家鄉裡世俗的眼光,在單純的熱戀。